“好,”江酌洲沒有再問下去,他重新看向宴聆青,目光晦暗,“如果哪天想起來了,告訴我,我會幫你。”
車子在昏黃的夜色中駛向主路,江酌洲沒有再說話,宴聆青向他道了謝,說他是個很好的人,然后沉迷在手機之中。
江酌洲無聲地扯了下嘴角,或許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半小時后,車子在地下停車場停了下來。
一路的沉默已經讓江酌洲調整好狀態,他下了車,又繞到另一邊給宴聆青開了門。
宴聆青還低著頭在屏幕上點來點去,是個消除小游戲,沒有時間限制,但他還是一點也不舍得停下來。
江酌洲有些無奈,有心想要說他兩句,但在看到那張嚴肅緊繃的小臉時又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他彎下腰去給他解安全帶,他還嫌他遮擋視線,不太樂意地轉了下方向,背對著他,毛茸茸的發頂幾乎要貼上他的唇。
江酌洲動作一頓,若無其事拉開距離,“這么玩,手機會很快沒電。”
“我不怕,我現在每天都可以在游樂園充電。”宴聆青抽空回答了一句,他下了車,眼睛還盯在屏幕上,動作卻遲疑了下來。
這樣不是很有禮貌。
他看了眼前面男人的背影,然后低下頭繼續捧著手機,亦步亦趨跟在了他后面。
沒有關系,反正主角受人很好,跟他也很熟,宴聆青想。
江酌洲特意放慢了腳步,也放任了少年這種壞習慣。
有什么關系,他年紀輕輕死于非命,現在只是玩個手機而已。
偌大的停車場里,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混雜在一起的腳步聲。
突然,江酌洲停下腳步側過了身,后面的宴聆青收勢不及,一腦袋撞了上去。
江酌洲扶住他的肩,站穩后卻一直沒有放開,宴聆青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聽到另一道腳步聲在逐漸向他們靠近。
“怎么了”宴聆青湊過去在江酌洲耳邊鬼鬼祟祟問,“是誰過來了”
是誰已經不需要江酌洲回答,那人已經走到了近前,無聲地看向宴聆青肩頭那只手。
氣氛沉默又怪異,宴聆青沒忍住側頭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何虞那雙鋒利又沉郁的眼睛。
“何虞”他愣了一下,從那只手下掙脫了出來,“你是有事情要跟江酌洲說嗎”
何虞“不是,有事跟你說。”
“嗯”宴聆青去看主角受,想看看他現在什么表情,是討厭主角攻還是已經改觀了然而看過去的時候,只看到男人俊美含笑的側臉。笑是笑著的,但又感覺不是很高興。
宴聆青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這么判斷,反正他就是這么覺得的。
江酌洲穿著件質地極佳的黑色襯衣,每處衣角都被精心熨帖過,他淺笑站立在一旁,端的是極富禮儀的世家公子姿態。
在宴聆青還在猶豫著怎么說的時候,他看了下腕上手表,開口道“何先生,我們預約的用餐時間快到了,這里也不是談話的地方,有什么事不如以后有空再談”
他停頓片刻,又繼續笑著說“據說何先生家里正是需要人手忙碌的時候,我們就不耽誤時間了,節哀。”
節哀,指的當然是何簡奕突然死在精神病院的事,這件事鬧得不比當初入獄時小,有人陰謀論,有人懷疑是畏罪自殺,有人大罵死得好,還為國家省了一筆治療精神病癥的錢。
不管輿論怎么鬧,人死了就是死了。
還死得極其潦草猝不及防。
就像何簡奕的人生,走失二十年突然被父母找回,突然從普通人過上頂級富少的生活,短短幾年,這段人生又戛然而止。
江酌洲的話沒有說錯,但又有哪個禮儀完好的世家公子是笑著對人說節哀的
不過這句話的對象是何虞,他不會覺得有任何冒犯。
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何虞孤僻沉默,向來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因此他只是對江酌洲點點頭,便對宴聆青道“你說要我還回去,我做到了,還有什么要做你可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