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榮升”
“靳榮升你出來”
何太太崩潰大叫,被這無聲的絕望壓迫到極致時,她反而希望更直接一點。
然而當那陰森可怖的氣息籠罩下來,一個龐大駭人、渾身滴水的身影在眼前出現時,她還是不可抑制地害怕逃走。
“別過來別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為什么為什么你會在這里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過我”
“我只是想過得更好一點啊是你非要來找我為什么非要纏著我”
發絲凌亂的女人在馬路上瘋狂奔跑,歇斯底里的喊叫響徹在夜空,然后不管附近亮燈的人家還是過路的車輛,都沒有一人出來查看。
她的身后,那個像浸泡過的尸體一樣的男人始終不遠不近跟著她,不發一言。
不知過去多久,何太太終于跑不動了,腳下一絆摔倒在地,手卻摸到了一潭黏膩的水。她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跑上了一條小路,側前方一步就是一個臟兮兮的水塘。
那一刻,何太太仿佛明白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何太太大笑著轉過身來,臉上表情卻比哭還難看,“所以這就是你給我選的路要我溺死在這個水塘里”
當年她和靳榮升在金雙湖邊爭執,激動之下將他推下了湖。靳榮升不會游泳,而她像魔怔了一樣,從一開始驚慌失措到眼睜睜看他掙扎沉入湖底。
她是從山村里逃出來的人,原生家庭窮到買不起兩件衣裳,或者就算
買得起那也是屬于她的哥哥弟弟,她頂多能算家里的一件貨物,貨物只有在賣出去的時候才值得裝點一二。
反正都是賣,她不如自己賣,起碼還能為自己挑選一個滿意的買家,而不是從窮到賣女兒的家到另一個窮到叮當響的家。
范容芳不想這么窮下去,那種窮就和被鬼盯上一樣恐怖,窮到指甲縫里都永遠是洗不干凈的臟污。
所以她逃了。
逃到人海茫茫的城市再也不會有人找到她。
也是那一年,她遇到了靳榮升,靳榮升說愛她,她不在乎什么愛不愛,她只想讓自己過得好。
靳榮升是當時最好的選擇,他們一起做生意,風聲水起,相比以前的日子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但她沒有就此滿足,越是知道這個世界的繁華和高度,她越是不能滿足。
再后來她又認識了何令文,有錢有勢的富二代,她和靳榮升那點買賣與何家的產沒有絲毫可比性。
范容芳有了新目標,她要做豪門闊太太,不用再每天早出晚歸地奔波。
正好,何氏想要收購靳榮升那家小破公司,而她利用這點跟何令文來往越來越多。處心積慮拿下何令文不是多難的事,難的是解決靳榮升。
靳榮升愛她,愛到好像全世界都比不上她,他們分不了手,他總會竭盡一切挽回。
從何家出來,她發現靳榮升跟蹤了她,他說要跟她談談,于是兩人下車走到了金雙湖。
不管說多少,最后永遠是那些,挽回她,說她是一時走叉了路。
這些話和靳榮升的愛都讓她覺得窒息,他永遠不知道那就是她一直要走的路。
當靳榮升在水里掙扎的時候,她在想,只要他死了,再也不會有人阻礙她,那家公司會到她手上,要怎么處置全憑她一人說了算。
越是這么想,她的目光越是狠絕,在這樣的目光中,靳榮升沉了下去。
范容芳是回到家才從魔怔中醒過來,一天,最多兩天尸體就會浮上來,她不會成為何太太,只會成為殺人犯。
心驚膽顫中,先找上門來的卻不是警察,而是周培柯。
有了周培柯,所有事情都有了轉機,包括正式成為何太太。
何太太坐在地上仰頭望著面前龐大的駭人身影,當年靳榮升被從湖里打撈上來的樣子逐漸變得清晰。
浮腫、慘白、巨大、丑陋,她沒有好好看過,但這幾個詞不用細看也能印在腦海。
靳榮升,再也不是那個霸道俊美的靳榮升了。
在她的笑聲和質問中,靳榮升蹲了下來,靠近。
“啊”
近距離直面這樣一張臉,即便做足了心理準備也承受不住,何太太猛地往后一退,毫無防備跌落在水塘之中。
靳榮升依舊在旁邊看著,片刻之后何太太浮了上來,手指死死扒著岸邊不敢上去也不敢松手。
水塘邊沿濕滑,何太太抓得再用力也還是在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