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夫感動于孫女對于自己的依戀,抱著她,祖孫兩個狠狠地貼了貼額頭,才說出自己到鹿關城的來意
“老朽行醫數十載,錢財早已掙夠,余生所求不過是多救幾條人命,為自己和后人積下些功德。”
他眼神堅定地望著阿萍,又說“榮城鹿關城是一衣帶水的兩地,相隔并不遙遠,若是鹿關城爆發了瘟疫,榮城也別想獨善其身。”
“老朽既然在醫道這一途上有所成,遇見這樣的事情當然得站出來幫忙。就算老朽不是那在疫病中力挽狂瀾之人,能盡些綿薄之力也不錯”
韓大夫這話說出口,不止圍觀的百姓們連連叫好,阿萍也險些又落下些淚來。
什么才是無私心,老先生這才是無私心。
阿萍憶起自己前世咬牙活下去的動力,大抵是這個世界已經很糟糕了,可她在深夜問自己為什么還活著的時候,除了想到自己怕痛惜命之外,她還意識到她生活的世界上還存在著許多固執的家伙。
他們堅持著用自己的一生在世界這個巨大的名利場上寫詩作畫。
阿萍對韓大夫行了一禮“老丈高義,請受我一拜。”
“多謝您千里迢迢為了鹿關城的百姓趕來。”
慕容伏羅也感嘆這世上居然有韓大夫這么赤忱的人,當即就和妻子淑娘一起跟隨著阿萍,對韓大夫行了一禮。
這態度卻搞得韓大夫極為不好意思,他連摸了好幾回自己的胡子,才又說“看你們這樣子不像有些什么大事,我來這里幫忙大家把脈開方也是好的。”
“對了,城內的尸體,你們可處置了”
淑娘跟著阿萍差不多是走完了清理城池的整個過程,她上前一步替阿萍向韓大夫描述起了她們在城內所做的一切“我們也就是這么一個處理辦法,您看怎么樣”
韓大夫點頭“還算有條理,老夫等會兒給城里人把完脈,開上一副預防疫病的湯藥給你們喝上一段時日看看效果。”
他是個急性子做事麻利的人,很快就在聽到城內又出現新的尸體時,操著他那天生的大嗓門,帶著百姓們忙活起來。
韓大夫還特別麻利地把孫女杜仲丟進了圍繞在淑娘和阿萍的孩子堆當中,讓杜仲和與自己年紀差不了多少的男孩們大眼瞪小眼。
慕容伏羅不放心韓大夫一大把年紀下地道,同時他也好奇地道里究竟是個什么情況,于是他在把家人和主公送回慕容家后,又招呼騎兵們在城內繼續警戒,自己就跟著韓大夫跑了。
到了家里,慕容涂自然是臥床休養去了。
淑娘和阿萍則是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著遠處的孩子們打鬧,難得地兩人放松下來。
這個時候淑娘才問阿萍“主公,方才你是為何落淚”
方才在外面她站得離阿萍距離很近,加上她天生心細,很快就察覺到了阿萍情緒起伏的異狀。
她不像是為了韓大夫祖孫倆之間生死
不離的親情感動,反而像是被眼前的人勾動了鏈接過去痛苦回憶的絲弦。
那種一位絕代風華的美人要在自己身邊即刻碎掉的恐慌感,差點讓當時的淑娘伸手去抓住阿萍的袖子。
好在阿萍最終自己調整好了情緒,但回憶起腦海中那一瞬險些要經歷失去的恐慌,仍緊緊揪住了她的心。
讓她想要去關心主公,關心主公這層身份下名為阿萍的姑娘。
阿萍沒想到淑娘對她會觀察入微,搖搖頭想說自己沒事,蠕動著嘴唇卻怎么也吐不出沒事這兩個字。
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淑娘的感情生活看慕容伏羅就知道,這個男人一直全力支持著淑娘想做的任何事,她們兩個的情況不一樣。
阿萍垂眸沉默了良久,才輕聲說“我只是想起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然后他是個很固執的性格,剛巧我也是,然后我們撞到一起把彼此全部撞了個稀巴爛。”
“今天聽著杜仲對她爺爺說的那番帶著愛意卻胡攪蠻纏的話,我想起了他。”
“原本我都以為我忘記了他的。”
眼前漂亮姑娘的聲音很輕,吐出的每個字像似羽毛,落在空氣里被風一吹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