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有幾個人偷油,后來人數每日倍增大家都拿了,他不拿,不就虧了
李家發不出工錢,這是他們應得的
誰成想,因李玉陽這一把火,把藏在暗處的臟事都燒出來了。
油坊里放火,其心可誅。
事情驚動了孫知縣,當天就來官差抓人。
李玉陽連月勞心,求路無門。
他想把油坊送給孫知縣,不便宜江家,也能給李家一點喘息時間。結果孫知縣家把他轟出來了。
看那陣仗,他們對賄賂的事非常震怒。
商戶家,少有不怕官的。
李家才送走一個貪得無厭的常知縣,更是明白官員對商戶的壓制有多厲害。
常知縣貪財,有錢萬事好說。
孫知縣不要錢,那只剩下要命了。
李玉陽冥思苦想,也用上了老李頭的人脈和老臉,四處上門,找一個愿意出一筆銀子,助李家渡過眼下難關的人。
有心幫忙的,力不足。
有力幫忙的,沒那個膽子。
他們犯不上為了半死不活的李家,去跟要重回頂峰的江家對著干。
江家的勢頭太猛,生意路子野,看著掙不了大錢,可全城百姓無一不夸,還都把自己當江家商鋪的衣食父母看待。
早有觀望的商戶,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發現了這一銷售策略的強勢之處。
百姓們認可江家,連帶著認可江家的貨物。
逛小集的前身是雜貨鋪,重開以后,貨品種類比雜貨鋪更甚。
受他們家影響,多少商鋪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可江家會做人啊,別的商鋪做不了生意,還能轉型做供貨商。
他們賣不出去的貨,江家拿到逛小集,他們一樣是把貨款變現了。
這般情況之下,哪個敢跟江家叫板
江家那贅婿,還是舉人老爺。
李玉陽實在沒轍,連黃家都求了。
他以很低的價格,愿意讓一半的利給黃家。
黃家謹慎,他們家現在的財富,都讓他們夜不能寐,生怕被人宰了,哪有胃口吃李家這塊肥肉
滿城細數過來,只有江家想要李家的油坊,也能要得起。
李玉陽哪里甘心。
他連日里忙活,鉆了牛角尖,困在這個死胡同里出不去,走了極端。
孫知縣很想狠狠打他一頓,看他形銷骨立,魂飛天外的樣子,只怕這一頓棍棒下去,他立馬就死了。
他仁慈,捉了李玉陽的弟弟代為受罰。
偏偏這一下的仁慈,把李家表面的和平,徹底撕爛了。
有好事輪不上他們,分家不許,分錢不給,分家產不可能。挨打倒是讓他們趕上了。
李玉陽當家,連油坊都要燒了,這是當家的嗎敗家子都沒他這樣狠的
連番鬧數日,老李頭先撐不住,吊著的一口氣,徹底斷了。
他一死,李家順理成章的四散零落。
先當了兩個鋪面給老李頭辦喪事,又當了余下的鋪面與油料田,分家分錢。
李玉陽愿意守著油坊,他帶著母親跟妻兒守著就是。他們不奉陪了。
李玉陽的孩子還小,母親跟妻子都是標準的后宅女人,離了家宅,縣里的路都認不清。
沒銀子,叫她們自己洗衣做飯,成日里跟針線打交道,自己縫制衣物做鞋子,供自家人穿,多的拿去貼補家用,這種日子,想想都難過。
他終于松了口。
但分完家,他才來江家談油坊的價格。
兩家爭斗幾十年,老李頭死,李家散,以這種形式拿到的油坊,讓人心里又是痛快又是悲涼。
思及從前往事,江承海決定見見他。
這件事,是兩個孩子動手。
一個明面搶生意,一個暗里動人心,兩相配合,讓李玉陽自己走了死路。
江承海跟宋明暉聊天時,也曾感慨,但凡老李頭還在,這個計劃就成不了。
李玉陽太嫩了。
送東西都不會送,可見他在府上經手的事都是多“光明磊落”的。
到知縣府送油坊,是公是私,讓知縣自己選。
他可以說是為縣里做事,為國家做貢獻,這座油坊,從此歸縣衙所有,所掙銀錢,全拿來建設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