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郎早已經掌握了節奏,他把幾大家全兜在自己的圈里,耍得團團轉,擒與松之間他說了算。
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從只言片語中,葛老已經看見了他從容自信的神容。
曾經他以為這少年郎會像一把鋒利的刀,迫不及待地從刀鞘里伸出,但沒想到三年前本該蓄勢待發的他卻恰恰相反,他突然間沉寂下來了,除了謝二爺的死之外,還有別的東西影響了他。
葛老陷入沉思,他把杯子交還給南星,準備要走。
只是在離開前,他重新抬頭看向懸于頭頂的深黑色鐵板,仿佛那是籠罩在頭頂的一片烏黑濃云,“既明,那問題你找到了答案嗎”
從頭頂,他聽到了回應。
“找到了。”
葛老的臉上不禁浮出了欣慰的笑意。
伴隨著篤篤的手杖聲,葛老走下樓梯,羅紈之還在想著朱袁兩家,陽光從高窗跌落,浮沉在她身周縈繞,發絲臉龐都被光照得發亮。
謝昀走回來,目光就像那些浮沉輕易不能離開這女郎的身,“怎么了”
羅紈之頓時回神,迎著三郎的目光,不敢說出她心底的懼怕,沒得叫謝家三郎要笑話她,她結巴了下,“我、我在想郎君的字真好聽。”
這雖然是個借口,但也不全是借口。
既明,夜皎皎兮既明,是暮色之后,天光將亮的意思。
而他的名字昀為日光,是一樣的含義。
“是么”
羅紈之誠懇點頭,艷羨道“三郎不但名好聽,字也好聽,真好啊。”
名是父母送給孩子的第一份出生賀
禮,而字則是長輩的希望與愛護。
這兩樣都是羅紈之沒有的,她羨慕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當然,謝三郎讓人羨慕的也不止這兩件,而是多到數不清。
“好聽么”謝昀站在她身前,晨曦照得到處都發白,女郎的臉白凈透徹,那對烏黑的眼珠鮮明,像是兩個晶亮的寶石,他不禁說道“那你叫叫。”
羅紈之猶豫了片刻,仰頭喚他“既明”
她的聲音好低,像是一陣不容易捕捉的輕風拂過耳畔。
但謝昀耳朵聽見了,身體也聽見了,忽然間他有了饑腸轆轆的感覺。
好像是餓了,又仿佛是渴了。
葛老走后不久,梯口總算打開了,南星低著腦袋在外面等罰,謝昀只看了他一眼,罰他這幾日不許在他面前出現,帶著蒼懷先走。
南星在后面等羅紈之,委屈巴巴地解釋“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想著那繩索雖然時不時要換,可是機關卻幾年沒有動過,誰知道還靈不靈了”
沒想到那老工匠確實有本事,這機關不但靈還靈得很
羅紈之安慰他“沒事,你看三郎都沒有多怪你。”
“三郎不怪,素心姐姐肯定要罰我月錢了。”南星惆悵地嘀咕了句。
其實錢不錢也不是大事,但是罰錢就等同于告訴眾人是他沒把郎君伺候好,丟的是他的臉面。
不過說起月錢,羅紈之精神一振。
是啊,快發月錢了
“咱們院子里的月錢一般都是什么時候發呀”羅紈之拉住南星,兩眼期盼地問。
南星茫然抬頭“啊”
風把兩人的對話吹到了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