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臉,把信扯了出來。
還沒細看背后疾風襲來,他側身一躲,上好的越窯瓷杯子“咔嚓”碎在地上,瓷片四濺。
他回過頭,齊嫻狠狠瞪著他,手里又舉起起另一只瓷杯,預備要丟。
“齊嫻,再讓我看見你偷偷寫這樣的信,我就派人把你兄長請來。”他夾著信紙晃了晃,而后收回自己的袖袋里,又指著桌子邊的刻痕。
“還有這些,不要再讓我看見了。”
齊嫻抿著唇,倔強不肯答應。
皇甫倓額角青筋跳動,抬腿將妝臺翻倒。
嗙一聲巨響,所有凌亂的東西盡數砸在地上。
這些刻痕像是他母妃困于胡庭時在墻上畫的,她說他們的先祖就曾因獲刑而受困多年,這些刻痕代表了永不屈服的信念,最終那位齊姓先祖涅槃重生,帶領齊姓族人成為一方大族。
那間屋子的墻上重重疊疊的刻痕足有幾千道,無數的日夜,無數的年月,寄托著她無法宣泄的瘋狂,但是她最后還是屈服了,沖進狂奔的馬陣,寧可遭那踐踏之刑而死,也沒有勇氣等到重獲新生的一天。
對上齊嫻怒火沖沖的眼睛,他恍惚間想起了母妃,雖然齊氏不肯認下齊嫻他們這一旁支,但他卻堅信他們終歸還是流著同樣的血脈。
“來人”他轉身朝外喊。
等候侍奉婢女連忙推門而入。
“換一張新的妝臺給側妃,木質要硬,不能留下刻痕。”
秋風起,吹皺了秋水,也吹黃了樹葉。
轉眼間已經在建康度過數月,天氣從酷暑轉涼,羅紈之的生辰也快到了。
她出生剛好在立秋那日,過完這個生辰她就有十七歲了。
若無北胡的步步緊逼,羅家主也沒下決心南渡建康,她這個時
候應當已經開始在戈陽城相看人家。
她們這樣的庶女相看的當然不會是好郎婿,而是相看那些能給家族帶來益處的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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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說多子多福,就是這樣的道理。
就譬如那些大家族熱衷開枝散葉,極為茂盛,可最后真正能掌家的唯有那一個,剩下的要不成為家主的手下,要不就發配到各種地方,為家族鞏固權勢。
至于女郎們更是大有用處,光是嫁人,就可以將八竿子打不到的士族結為姻親,從而維系家族的繁盛。
羅紈之也很難說清自己的遭遇是幸還是不幸,至少現在她的婚事羅家主和馮娘子都插不上手,也不存在再用她換取什么利益之事。
素心籌備在扶光院里為羅紈之小辦一場生日宴,只請幾個相熟的人過來慶祝,免得再來幾個使壞心思的,又要生出禍事。
羅紈之也不愿意大辦,她現在是越低調越安全,她可沒有跳出來給當人靶子嗜好。
更何況眼下府中還有個老夫人對她虎視眈眈,而這幾日謝三郎、九郎都隨著蕭夫人出了門,皆不在謝府。
聽素心說,是因為三郎、九郎父親的祭日到了,他們專程趕到梅嶺去祭拜,還沒有計劃什么時候會回來。
南星道“郎君每到這個時候都有些怪怪的,說不上是不高興還是怎的,若是他早些回來,還能趕上羅娘子的生辰,想必看見熱鬧會高興一些吧”
天冬問“郎君知道羅娘子的生辰嗎”
素心點頭,“知道的,郎君問起過。”
生辰這日,羅紈之特意趕回羅府一趟,陪著月娘和映柳吃了頓午飯。
月娘還花錢請羅府的廚子給羅紈之煮了碗長壽面。
羅紈之有些受寵若驚,這些事情只有孫媼才會放在心上,有時候月娘甚至不記得她有生辰這回事。
或許是人年紀大了,都會顯得溫情一些,羅紈之心中微暖,低頭把長壽面吃完。
因為不想她們擔心,羅紈之也閉口不談受傷和被下藥的事情,只提起了蕭夫人對她的和善。
映柳天真道“蕭夫人這么喜歡女郎,會不會把女郎配給謝三郎呢”
羅紈之搖搖頭。
她不會改變心意,倘若她輕易選擇做妾,那從前吃的苦又有什么意義
映柳失望極了。
羅紈之轉頭和月娘說起千金樓的事情,千金樓與天香樓明爭暗斗,還準備在中秋節打擂臺比試,雪娘為此焦頭爛額,連帶著月娘也多操了許多心。
羅紈之其實不愿意月娘這么操勞,她的身體不好,理應多休息才是。
月娘道“無妨的,雪娘給錢很大方。”
“阿娘,我現在已經可以賺錢了,你不用這么辛苦。”
映柳幫腔“是啊,娘子累了要生病,生病又要吃藥,吃藥就是花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