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權相依,相輔相成。
嚴舟能夠屹立建康這么多年離不開身后的權,權能使他賺進源源不斷的錢,而錢又能滋養腐敗的權。
而嚴舟的垮臺就好像是砂砌的堡壘,轟然倒塌,影響的不只是他手下的大小商鋪、管事,更多的是與他密切相關的權貴。
陸家與張家的婚事定下時,建康下了第一場雪。
羅紈之抱著袖爐還在書案后埋頭對著賬簿,聞言就愣了許久。
南星把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羅娘子,你沒事吧”
羅紈之回過神,手指驟然蜷縮了起來,剛剛按在袖爐的孔洞上出神,一沒留意就給灼傷了,她摩挲了幾下指頭,一邊問南星道“然后呢”
“張家不滿小芙蕖的事情,陸家就去跟千金樓交涉,雪娘子如今沒有嚴舟相護,只能忍痛割愛,把小芙蕖趕出了千金樓,還要驅逐出建康”
“現在的事”羅紈之忽然站了起來。
南星被她嚇了一跳,怕羅紈之著急,語速奇快道“就在不久前,應該人還沒出城”
沒有嚴舟、沒有千金樓也沒有了陸一郎,小芙蕖完完全全就沒有依仗。
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弱肉強食的建康怎么才能平安走出去
羅紈之放下袖爐繞過書案就拽住南星,“陪我出一趟門”
成海王府。
外面雪樹銀裝,房內卻溫暖如春,齊嫻正與女夫子對坐幾案兩側,下棋。
如今占據齊嫻最多時間的事不是如何與皇甫倓生氣,而是跟著女夫子學習。
從讀書習字,到琴棋書畫。
女夫子多見廣識,時常陪齊嫻聊天解悶,讓她可以得知外面的消息。
“可見這陸一郎也沒有什么擔當,輕易被家族擺布。”同為出身普通的女郎,齊嫻對小芙蕖自是更憐惜一些。
女夫子答道“世家以血脈維系,世家的子弟自幼學的都是家族為重,如此選擇再正常不過。”
齊嫻是旁支,且家中早經沒落,她體會不到那種百年世家根深蒂固的傳承,唯有皺眉感嘆“那女郎也是可憐。
”
女夫子落下一子在棋盤上“怪不得別人,她的身份注定是被動的一方。
齊嫻牽出一抹苦笑,無論是兔死狐悲還是感同身受,都難以描繪她此刻的復雜心情。
女夫子不緊不慢安慰道“側妃娘娘也不必過于擔憂,我來這里就是為了給娘娘排憂解難的。”
齊嫻手指久久捏住一枚棋子,輕聲問道“謝三郎讓夫子盡心盡力輔佐我、教我,有何目的”
女夫子唇角含笑。
一盤棋完,女夫子告退離去,成海王從外邊進來,齊嫻正在往花瓶里插著花。
她喜歡的花從來不是那些富貴的牡丹,反而是草叢里一長就開一片的小野花,連名字都叫不上來,滿滿當當地擠在瓶子里,也另有一番趣味。
皇甫倓攬住她的腰,下巴就擱進她的頸窩,輕吻她的臉頰。
齊嫻被他緊緊箍著腰,有些站不穩,手里還有幾枝花怎么都放不進瓶里,她略提了聲音,惱道“別鬧了,你幾歲啊。”
皇甫倓笑道“今日又跟女夫子學了下棋”
齊嫻聽出他心情很好,不由奇怪“陸家和張家聯姻,王爺不應該感到憂心嗎”
皇甫倓捂著嘴輕咳了一陣。
他的身體一直有暗疾不愈,前不久又大病了一場,所以一直不好。
齊嫻讓他坐下休息,自己去倒了杯茶過來。
皇甫倓喝茶潤了潤嗓子,才笑道“女夫子前不久不是還跟你講過一個典故,鐵索連舟計”
齊嫻點頭。
所謂的鐵索連舟計,是講一方不熟悉水戰的軍隊為了讓戰船穩如平地,故而用鐵鎖將一只只船拴起來,這法雖然奏效,可被對方利用,施以火攻,一只船燒著了,很快就連成了一片,所以慘敗而退。
經皇甫倓提醒,齊嫻很快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