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聽你的語氣好像還很羨慕一樣”謝昀用帕子擦著她臉上、鬢角的雪水,指腹劃過她秀氣的彎眉,最后輕輕點在她的鼻尖,“你甘于做個平凡人么”
羅
紈之臉往后躲了下,整張臉都縮進大氅的兜帽中,被那些絨毛團團緊簇,只露出了被凍得泛紅的鼻尖,她小聲嘟囔了句“我本來就只是個平凡人呀”
看小小的人兒完全被裹在他的大氅中,黑色的狐貍絨毛圍繞著她光潔雪白的小臉和脖頸,晶瑩得仿佛透明,莫名透出些易碎的脆弱感。
謝昀伸手從氅衣里握住她的腰,把她從那臨時的庇護物里剝了出來,往自己腿上一帶,女郎下意識就張開手臂圈住他的脖頸怕給摔著。
唯有人在懷中才有了真實感,那溫熱的幽香縈鼻,謝昀喉結滾動,貼著她的頸側,低聲道“與我在一起,本就不是平凡事。”
羅紈之靠在他身上。
謝三郎這樣卓爾不凡,又有壯志凌云的郎君,生來就是要攪動風云。
豈會甘心做只平凡人,過平凡日子
建康頻繁動蕩,連風雪都變得肆意,一連吹刮了幾日,混天暗日,讓人心情郁郁。
失去小芙蕖后,雪娘萎靡不振了許多日,想起樓里還有這么多女郎等著要吃飯,才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天寒地凍,月娘身體又不好所以一個月能來一兩次已經是難得,雪娘抓住機會就對她大倒苦水。
“你說她怎么這么傻,這世上除了金銀細軟不會背叛自己,誰都可能背叛你,她偏偏死了心要去鉆那牛角尖,要我早知道她和陸二郎搭上了,定不會叫她繼續下去捆了她的腿也要她安分守己”
陸家都是什么貨色,她跟在嚴舟身旁這么久還能不知道
“話雖是這樣說,可你養大的孩子總歸會心疼,不然也不會多塞了那些個金珠子給她。”雪娘捧著參茶,氤氳的水汽讓她的臉變得溫柔許多,和從前冷冰冰的模樣截然不同,“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就很難約束了。”
雪娘把眼一橫,不滿月娘的教訓“說得好似你約束你女兒過一樣,我看她的性子就是路邊的野草,你光往那石頭縫撒了一粒種子,就把她棄之不理,她身上哪有一點被嬌慣過的樣子。”
雪娘雖然沒有親生孩兒,但是她帶過不少半大的小女郎,有時候給她寵壞了,就會蹬鼻子上臉對她撒嬌耍賴的。
但是這樣的情況她從未在月娘母女身上看見過。
“是啊”月娘耷下眉眼,兩只手不斷轉著手里的杯,“阿紈從小就讓人省心,我也沒有好好照顧她,可一眨眼,她就大了,反而要照顧我。”
“你啊,就是好命”
“好命”
“謝家三郎待你女兒那真是跟眼珠子一樣,不但請我家主請嚴舟教她做生意,還把”雪娘忽然一拍大腿,才反應過來,就大聲道“這個陰險狡詐的謝三,該不會早就打算把嚴舟的生意吞了,好給羅九娘玩兒吧”
哄女人哄到這份上,雪娘真是對謝三郎刮目相看了。
“這些世家郎心思深沉難測,你還是要讓大侄女小心些為好。”雪娘氣得臉都扭曲了,一點
也不想給謝三郎說好話。
管事媽媽敲門,帶了幾份契書。
雪娘分了神,怒氣消散,把契書拿到手上仔細閱讀無誤后才轉給月娘,“已經按你的要求,換成了幾個等價的宅子不過你為何都選在建康之外,雖然這些錢確實不夠買一個大宅子的,但是置辦一個小些的還是可以”
“不用了,這樣就很好。”月娘把幾份房契都檢查了下,才疊了幾疊一起塞進只繡線歪歪扭扭的舊荷包里,貼身放好。
她起身時,剛彎了下唇,準備對雪娘笑著告別,身子就猶如被風吹得打轉的枯葉,不辨方向得搖晃,險些摔倒。
好在雪娘眼疾手快,及時用手扶住她,不過這不扶還不知道月娘的手臂已經瘦得嚇人,隔著厚實的冬衣,她都能摸到一把骨頭。
雪娘訝然問“你這個身子怎么比之前還弱了,難道那些藥你都沒有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