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僧人持帚掃著青石板上的灰塵與落葉,羅紈之隨著謝家家眷的隊伍一起進入清涼寺。
蕭夫人知道月娘的事,對羅紈之更加憐惜照顧她,還特意告訴她哪個佛堂值得一拜。
羅紈之也想要為月娘和皇帝祈福,便用心記下了。
南星之前來過這里幾回回,足以給羅紈之當向導,“那我就陪羅娘子去吧,要是跟著老夫人她們還不知道要轉多久。”
羅紈之點點頭,剛抬起頭就對上王老夫人別有意味地一瞥。
羅紈之若無其事地隨南星走開。
清涼寺這一路上都有謝家的蒼衛守衛,絲毫不用擔心會有什么宵小之輩前來驚擾謝家人。
南星為了讓羅紈之高興起來,很賣力地對她介紹佛祖們的典故,又或者八卦幾句寺里的聽聞。
但羅紈之始終心神不寧,目光到處張望,好像在看風景,又似乎在看別的。
跨過用金漆描繪的寶相蓮門檻,羅紈之和映柳跪在蒲團上,各自點了香。
大殿中,金身佛像結跏趺坐在重蓮寶臺上,兩旁樹裝的燭臺火光熠熠,讓佛身亦是燦耀奪目。
周圍青煙裊裊,越發襯出中央的佛像猶如龐然巨物,俯瞰著下方渺小的信徒。
羅紈之心中填滿了敬畏,她抬起眼注視。
佛像總是長眉低垂,慈目微睜,有道是“常觀己過,不盯人非。”1
要自省己身,才能尋到克服之法。
人的許多難過追根究底還是在于己身,因這貪嗔癡這三不善根。
可要完全拔除這些,又談何容易
羅紈之與映柳拜完,起身時看見左手邊有個頭戴斗笠的男子也剛動了身,他抬手調整了一下斗笠,朝她露出了大半張臉,尤其是讓她看清那道自額頭到左眉峰的疤痕。
羅紈之心頭怦怦直跳。
“羅娘子,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去吃齋飯吧”南星壓了壓自己的肚子,證明里面已經空空如也。
羅紈之不自然地抿了下唇,抓住映柳的手,眼睛眨了眨,看著
南星道“嗯南星我剛求的那支簽好像丟在路上了,你能不能幫我去找一下,我和映柳在這里等你”
“啊你求的那支上上簽”南星不疑有他,立刻點頭,“那羅娘子稍等,我這就去路上找找。”
他跑出去幾步,又折返回來對羅紈之道“羅娘子,若我不在,你要有事的話,門口的兩個蒼大哥可以代勞。”
羅紈之朝他微微一笑,“知道了。”
南星剛出去,羅紈之就帶著映柳直接從大殿出來,兩邊的蒼衛看了她們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收起視線。
羅紈之牽起映柳的手,一路小跑起來。
“女郎,咱們為什么要跑,你不是說王老夫人打點過嗎”映柳不解。
羅紈之道“王老夫人幫我是假,幫自己才是真,我怎么敢把身家性命托付給她”
兩人從穿過院門,就聽見旁邊有道聲音喊住她
“阿紈”
羅紈之后背一涼,回過頭,愣愣道“蕭夫人。”
云海臺。
謝昀來得不早不晚,宴會剛剛開始。
皇甫伋今日氣色恢復不少,身邊齊側妃也衣裝華貴,兩人看起來也算是一對眷侶。
謝昀坐入右手側的貴席。
中央的舞姬都打起了精神起來,靡靡之音伴隨著曼妙的舞姿,賞心悅目。
皇帝的死還沒捅出來,所以成海王才能夠舉辦如此熱鬧的盛宴。
“三郎料事如神,算無遺策,真乃神人也”成海王略偏過身,手肘壓在腿上,朝謝昀舉起了犀角酒樽,笑吟吟道“三郎與我躲了那么久,反而叫對方沉不住氣,可他們這一出手沒能如愿所償,反而鎩羽而歸,難免就會心中生疑以不動應萬動,以逸待勞實在是高招。”
謝昀看了眼齊嫻,目光回到成海王臉上,平靜道“三方鼎立是最穩固卻又最不穩固的局面,自亂陣腳的先出局,我們只用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