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匆匆往他們身上一打量,見他們儀容齊整,又騎著大馬好威風,不敢怠慢,立刻抱著茶壺湊上前看了眼,搖頭,“沒見過”
“一身高魁梧的男子帶著兩名年輕女郎,或許身邊還有別的人,就沒有一點印象嗎”
“沒瞧見魁梧男子,倒是先前是有兩個女郎坐在這里,形跡可疑”一好事的茶客及時起身,指了指自己還半濕的袖擺道“她們當時還起了爭執,打翻了一杯茶,瞧潑了我一身諸位官差是不是在找她們”
蒼衛上下打量了眼他,又從懷里拿出另外一畫軸,問“可是大概長這個模樣”
那茶客瞇起眼,仔細一瞧,心怦怦直跳。
畫卷上的女郎正臉端立,那真是臉若銀盤,五官精致,云鬢如堆,好一個仙姿玉貌的女郎,都叫人懷疑是否那畫師多昧得布帛好處,才把人畫得出塵絕色。
當真有活生生的娘子生得這幅模樣
茶客連連搖頭,感嘆道“若是真見到如此仙女,小人一定印象深刻,不過那兩名女郎樣貌平平,中等之姿,比不上這畫中人十之一二啊”
蒼衛又拿出另外一幅畫軸,“再仔細看看,可有見過”
茶客剛剛看過那出色的,再認真看他手里這普通的,忽然一拍手道“怪了,這丑許多的居然和前一幅有些神似啊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不就是那打潑了茶水的”
蒼衛立刻道“人往哪邊去了”
茶客印象深刻,立馬回答道“往北去了,說是要去豫州接什么乳媼。”
豫州、乳媼,這也與蒼懷提醒的能夠對上。
蒼衛立刻掏了一串錢擲在茶客桌子上,“多謝”
前七日他們都跟瞎子一樣到處摸,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找到準確的線索,難免有些激動。
茶客嚇了一跳,但見到這么大一串五銖錢,不由笑開了花,他剛想收起來,一把尖刀就戳進錢串的繩圈中,一名笑唇上翹,有幾分邪氣的郎君一腳踩上條凳,纏著布帶的手扶住刀柄道“慢著,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該不會是什么人教你這樣說的吧”
蒼衛停下腳步,擰眉回頭看他。
他們蒼字營和白字營不常打交道,但也聽過他們行事多是不羈,頗有些游俠不拘小節的放蕩品性,與向來規矩森嚴的他們完全不同。
所以互相看不上眼。
這次要不是郎君發話,他們也不可能同行這一路。
茶客縮起脖子,收起兩只手折在胸前,活像是只被逮住偷黍的老鼠,咧嘴小心翼翼笑道“小人先前說了,是因為那兩位女郎起了爭執,還打翻了茶杯,潑了我這一袖子的水,小人這才記得深刻,郎君要是不信,大可問店家,店家還多收了她們三文錢賠茶杯呢”
店家生怕他們要在茶棚打架鬧事,連忙從抱柱后伸出腦袋,狂點一頓,“是、是啊,那錢還在碗里擱著呢”
蒼衛走過去撥拉一陣,果然見到三枚略大的五銖錢躺在其中,他撿起這鐵證攤平在手心,道“霍郎君,你看這個錢分明是府上發的。”
大晉朝南渡重建王朝后,錢幣一直混亂,并未統一,各地的五銖錢大小、重量都有差異,所以很容易分辨出來。
那被叫霍郎君的男子瞥來一眼,把刀從茶客桌子上拔了起來,手腕轉了一圈,送回刀鞘里。
“那好,你帶著你的弟兄們去豫州方向吧。”
蒼衛聽他的語氣似乎要跟自己分道揚鑣,蹙眉道“那你呢”
“我”他蹭了下鼻子,叉手道“自然是跟你反方向。”
羅紈之沒想到蒼衛來的這樣快,追得這般緊。
她帶著人一路往南,正好與她指的方向相反。
在她的犢車進入吉昌縣時,城外驛站里有三只花色不一的信鴿被人抓出了籠子,往天空一丟,皆撲著翅膀,奮力飛往建康方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