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紈之幾度想要張口,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羅娘子我來了”霍十郎提著東西剛拐出來,一抬頭就瞧見不遠處的謝二郎,聲音戛然而止,一拍腦袋,原路返回,嘴里還嘀咕著“哦我怎么忘記拿傘了。”
說罷,夾緊腋下的傘,加快了腳步。
被人一打岔,羅紈之不好再裝恍惚,抿了下唇,鎮定道“郎君,為何要來此”
謝昀抬起傘面,“我犯了事,被伯父趕出建康,也沒有去處,便在你的旁邊賃上了一個宅子。”
這件事其實早幾日羅紈之就聽霍十郎說起過。
謝二郎“沖動”殺了常康王惹下大禍,不但皇室宗族要追責,謝家也要懲罰他,他作為宗子的身份是岌岌可危。
不想,其實在霍十郎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已經被“趕”了出來
即便是路人也忍不住要為他說上一句公道話,更何況羅紈之。
她脫口而出“郎君作為宗子這么多年,既有功勞也有苦勞,謝家也不留情面嗎”
“也并不是那般。”謝昀望著她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原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得更久一些,可以堅持到把所有的問題都處理完
可是不行。
習慣一個人,就仿佛骨肉都生長到了一起,要生生剝離開,就會讓他痛徹心腑,鮮血淋漓。
他日也思,夜也想,只恨問題不能一夕擺平,時間不能立刻飛度而去。
想到羅紈之只會越飛越遠,不會回頭看他一眼,他根本無法阻止自己的腳步,來到這里。
手指攥緊傘柄,指節微泛著白,在無人察覺的地方,謝昀正在經歷一種少有的忐忑。
因為無法控制,無法預料結果,他不能挪開視線,以免錯過羅紈之臉色微妙的變化。
春雨如霧,視野里萬物皆朦朧,唯有那郎君的臉清晰,像是已經鐫刻在了腦海,不管是時間還是距離都不曾模糊掉他的模樣。
羅紈之握緊兩邊的拳頭,好讓自己重歸平靜。
以謝昀算無遺策的本事,他不該是那種沖動的人,殺常康王對他而言能有什么好處
總不會是為了讓自己落下來
落下來他這樣出身就不凡的人能做得了平凡人嗎
“郎君怎能如此任性”羅紈之深吸了口氣,臉上浮起了慍怒。
“山不就我我就山。”
橫在他們面前的問題,退一步講,就不再是問題。
“我不是改不了,我能改。”謝昀彎起唇角,目光似乎都被雨霧潤出了光亮,宛若兩顆晨星,“所以,能不能合適,我們可以再努力試一次嗎”
他把自己貶到塵埃里,就想與她重新開始
羅紈之心如亂麻,她雖然義正辭嚴地講了一條又一條兩人的云泥之別,卻沒有考慮過假使兩人真正站在同一個高度時,能不能相處。
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