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呆站在原地。
這時她口袋里的手機“滋”、“滋”的震了起來。
沙發那邊傳來一陣窸窣的細響,那略微下陷的沙發放置區看起來像個盛滿月光的泳池。溫澤念站了起來,先是對著窗外的夜風站了一陣,然后做了那個一手把碎發挽到耳后的動作。
她的后頸在這樣的情境中白得發光,爾后她轉過來,沒笑。
說不上她是更適合笑還是不笑,不笑的時候她自有一種雍雅,也許是她那古典主義的鼻型、又或者婉約卻不失鋒利的眉毛堆疊出來的。她面朝著孟寧,還是白日里那身正裝制服。
夜風在她身后輕拂,沒人敢靠近她,只有風敢來回撥弄她的襯衫衣領。
她不在意似的理了理,然后對孟寧啟唇“接啊。”
孟寧這才意識到她的手機還在口袋里不停震著。
溫澤念站在沙發邊也沒有回避的意思,看著她把手機從牛仔褲口袋里掏出來,等著她接起電話一般,姿態一如她剛才說“接啊”的那一聲同樣自然。
好像她們無限熟稔似的。
孟寧看了眼來電顯示,還真就把電話給接起來了“喂。”
打電話來的是祁曉“孟寧,你回房間了嗎”
“嗯,回了。”
孟寧覺得她單邊的話語在溫澤念聽來應是瑣碎而無意義的,可溫澤念就那樣站著,表情沒有絲毫的不耐,像是在認真聽,又像是有些走神。
祁曉說“那就好,不然我還擔心你呢。”
孟寧理智上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掛電話,可不知怎么面對著現在的溫澤念,孟寧緊握著手機跟握著根救命稻草似的,或許聽到祁曉那大咧咧的聲音讓她能捉住一絲平靜。
于是眼前的世界和手機里的世界完全割裂。
手機里是無限正常的對話“我剛才忘看你房卡了,你運氣怎么樣啊有沒有分到行政套房”
眼前是一個瑰麗的夢。
溫澤念的肌膚在偏暖調的燈光下是身后薄紗一般的柔白,那是月光的顏色,大開窗扉的露臺展露著自然的壯闊,海浪拍打著礁巖,藍絲絨一般的夜空里沒有星。
可屋內的布置太過靡靡。老實說,這是孟寧在c酒店工作了五年后第一次踏入行政套房,也是第一次發現南洋風情的內飾是這般繾綣。雜糅了法式、英式、中式的風格在這里碰撞得理直氣壯,天然藤條編織的躺椅形如貴妃靠,床幔輕舞薄紗,揚起一片淡淡的瑰紫,好似風一吹,便要化了。
而溫澤念穿一襲制服站在這一片靡靡之景間,好似一切旖旎都為了反襯她的禁欲。
孟寧心想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混搭。
可當你真正置身于這樣的景象時,卻沒有覺得絲毫的不和諧。因為夢境是不需要主題的,因為夢境是一切美好的堆疊,是一切至美元素的信手拈來。
這時祁曉在電話里笑“我剛跟宋宵打了個電話,她可開心了,說c酒店的宣傳語寫得太棒了,來到這里真跟做夢似的。”
孟寧望著眼前的溫澤念,對著手機有點沒話找話,可她也的確想問“什么是夢”
“夢就是”祁曉想了想,大體總結了下她和宋宵的感受“好吃的牛排和蝸牛,花果香氣的白葡萄酒,大提琴拉出的音樂,所有人令你賓至如歸的笑臉,還有ibar里的軟飲和巧克力棒,屏幕上無限點播的電影,而這一切疊加起來,被裝進一座童話城堡般的房子里。”
孟寧心想沒有這么復雜。
如果說人真能在睜開雙眸的同時享有夢境。
或許那夢境很簡單,又或者一切復雜的元素堆疊起來歸于極簡。孟寧心中無限具象的想法是,夢境有一個確切的名字,叫作溫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