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澤念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好像是說你裝什么乖。
她跟溫澤念打太極,溫澤念比她還會裝模作樣,又拿起桌上那張打印著她辭職信的信箋。
這讓她反復思考自己到底寫了什么有價值的詞語,還值得打印在這印了c酒店標志的特種紙上。她聽同事說過,這信箋一張就要價不菲,染著淡淡的香。
溫澤念說“我考慮一下吧。”
孟寧欲言又止。
溫澤念看上去像位寬和的領導“你說。”
“我聽人說,救生隊要裁掉兩個人。”
溫澤念“你聽誰說的”
孟寧一噎。
溫澤念的辦公桌上有一只小小的水晶煙灰缸,透亮,此時被她拖到手邊,纖指一點,燒盡的銀灰簌簌而下,像一場雪。
溫澤念不看她看著自己點落的煙灰“以后真要想聽說這種事,不如來聽我說,我才是一手消息。”
這句話乍聽上去公事公辦,其實細一想又透著曖昧。
她一個小小的海灘救生員,何德何能從名譽行政經理這里聽到一手消息。
溫澤念接著說“所以不需要你主動來給酒店減負,你辭職的事,我考慮一下。”
孟寧“我能問個問題么”
溫澤念矜傲的壓了壓下巴。
“連救生員的職位任免,都需要行政經理過問么”
溫澤念沒覺得被冒犯,嘴角淺淺的往上提“在我優化c酒店期間,我覺得需要我過
問的事,都由我過問。”
這句話放到古早霸總文里稍不注意就顯得油膩不堪,可從溫澤念那張薄唇里吐露不知何故顯得恰到好處。
也許她那尖尖的制服襯衫領。也許她那盤發下露出的天鵝一般的頸項。也許她那戴著小小一枚鉆石耳釘的有些厚度的耳垂。
這一切都是柔而美的。她偶爾流露出的一點任性的霸道成為其間的裝點,沖撞出一種令人迷醉的矛盾感。
誰他媽還管她是不是公私不分。
可說完這句話后溫澤念臉色又變得淺淡,好像真只是在談論一名員工的去留。她轉了轉夾煙的手腕,眼神又往那快要燃盡的煙蒂上落“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孟寧還要說什么,她又開口“等我考慮好,我會通知你。”
孟寧點一下頭,站起來。
她是恪守職場禮儀的,走之前還記得替溫澤念關上門。
最后回望的一眼是溫澤念站在美人蕉盛開的窗前,一只手打橫抱在胸前托著另只手肘,小臂立著,指間的煙蒂已變得很短,和她的一點肩線一起,被窗口的陽光吞沒。
孟寧最后看了眼溫澤念的背影,走了。
其實要說她心里很慌,倒也沒有。
離職這種事,只要有決心,任何領導其實都攔不住。畢竟你都要走了,升職加薪,也不圖這集體再給你什么了,人一旦無所求,瞬間占據談判制高點。
還沒等溫澤念找她,她又見了溫澤念一次。
溫澤念陪幾位投資人來海灘,帶著沖浪板。現在的投資人早不是刻板印象里的腦滿腸肥,其中來自荷蘭的那位有巧克力一樣的六塊腹肌,看起來是沖浪的一把好手,而c酒店的海域與世界頂級相較也不遑多讓。
溫澤念倒是穿著規整的制服,在海灘上與他們交談了幾句。
她與人談事時總是神色很淡,沒什么討好的意味。那時孟寧正當班,坐在瞭望臺上遠遠的往下望,總覺得她的妝甚至都淡了幾分。
這讓她的性別意味變得很弱,她是站在平等的地位上與這些看似掌握了權力的異性們斡旋。
這莫名讓孟寧覺得心情有些暢快。
那群投資人很快下水,孟寧一看那扶板的姿態,就知道不止有著巧克力腹肌的那位,他們個頂個的都是高手。
溫澤念抱著雙臂站在海灘,今日陽光熾烈,她微微瞇著眼,遠眺海面的神情沒有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