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素的孟寧,或許會借坡下驢與溫澤念玩笑幾句,這事也就過了。可今天她微蜷著手指,鼻尖沁出微微的細汗,看向溫澤念九分西褲下露出的那截細瘦腳腕,深夜也穿高跟鞋,細細帶子攀援而上如繚繞的圖騰。
在那復雜的圖騰前,有一枚小小的傷口,在瑩白皮膚上美得觸目驚心,應該是下午沖浪時不小心磕出來的。
孟寧張了張嘴“我過來,回答了你一個問題,也有一個問題想問。”
溫澤念的高跟鞋很輕的移了移。
孟寧不知溫澤念猜測她要問的是什么,其實她的問題很簡單。問這話的時候,她終于從溫澤念的腳腕上抬眸,望著溫澤念的眼睛“你學游泳和沖浪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很辛苦”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害怕”,但她覺得現在的溫澤念應該不太喜歡“害怕”這個詞。
現在的溫澤念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造夢師,孟寧看過她在員工餐廳跟其他管理層說話,一米九的大個子外籍經理在她面前點著頭唯唯諾諾。她現在站在月光下,連腳腕上一枚小小的傷口都能信手拈來為自己的美麗加碼。
她能登上徹夜狂歡的游艇。也能輕易調用直升機。自重逢以后她從來都是掌握主動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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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時她睫羽輕翕的頻率有一點點微妙,神色有一點點復雜的看著孟寧。
過分盛大的月光吃掉了她臉上的妝,讓她看上去更接近孟寧想象中她好好長大的樣子。
于是孟寧做了重逢以來最逾矩的一件事。
她跨上前一步,展開雙臂擁住了溫澤念,右手往上抬,托住溫澤念的后腦,嘴里輕聲說“沒事了。”
如果她也和溫澤念一樣有造夢的魔法,她會讓這句話更輕盈一些,也更鄭重一些。
可這是她現在能做到的最好了。溫澤念推開了她。
動作輕,但利落。看向她的眼神沒笑意,但也沒生氣,還是帶著某種很難揣度的復雜。
她好像輕輕喘了口氣,問孟寧“你要進來么”
孟寧笑著搖搖頭“我就是來說這個的,我該走了。”
“等一下。”溫澤念說“我把今晚的科幻故事拿給你。”
這是她們的約定。
孟寧來找溫澤念一次,溫澤念便拿給她一頁科幻故事。
可孟寧仍是很溫柔的揚著唇“今晚不要。”
她轉身走了。
在她心里,她今晚來找溫澤念的行為不是一次交換。
她想來,就來了。
孟寧回了房間。
祁曉已經睡下了,她輕手輕腳沒開燈,想把今天扔在海灘上弄臟的那身運動服收進臟衣袋,手伸進口袋想先把東西掏出來。
口袋里也沒別的,就是一盒煙,和兩個打火機。
一個是她平時自己用的。另一個是她一度準備送給溫澤念、現在卻永不打算再送出的。
她伸手去摸,卻只剩下她自己用的那個。
找遍衣褲口袋,卻仍是沒有另一個。
她心里一涼不會是今天脫掉運動服后甩開的太急,沒留神掉在沙灘上了吧
她重新鉆出房門,又輕手輕腳的替祁曉關好,然后往沙灘走去。
好在這里跟c酒店的規則不一樣,入了夜一樣不能下海,但沙灘仍然開放。不過此時夜深已沒其他人了,孟寧本來剛開始故作鎮定的走著,遠遠望見沙灘以后又開始跑。
她氣喘吁吁沖到海灘,回憶著下午坐過的位置。
能猜個大概,但標識準予游泳海域的標志旗都收了,她失去參照,并不能判斷得十分準確。
沒頭蒼蠅一樣勾著腰在海灘上亂轉。
沒有。
沒有。
哪里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