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背著手,在溫澤念身邊走得很慢。她喜歡看溫澤念揮手或點頭,都是那么矜傲的搖兩下手指或壓一壓下巴。她喜歡溫澤念身上的香水味,今天是晚香玉,很襯這樣天空泛一點藍紫的夜。
她問溫澤念“見完投資人過來的”
“嗯。”美女真的脾氣都不太好,溫澤念位高權重,卻也不掩藏自己對那些磨人工作的不耐煩,低低的用英文罵了句那些投資人。
孟寧聽得笑起來。
她對溫澤念說“你。”
溫澤念轉一轉纖頸望向她。
“你有多少年沒坐過公交車了”孟寧在春風拂動的夜晚,站在燒烤攤污水和水果店好久沒洗的紅白頂棚之間,問“想去坐公交車么”
溫澤念先似無奈,搖頭搖得不可捉摸,好像只是夜風在拂動對她的發絲。
在孟寧蜷著手指略有些緊張的時候,她卻笑了“行吧。”
帶一點點遷就的語氣。
孟寧覺得自己,法力不高,能力不濟,溫澤念跨一只腳到她的世界里來,她也編不出多美輪美奐的夢境。
她的夢境很細碎也很日常,比如她們并肩站在公交站牌邊,鑄鐵欄桿上還有不那么好看的斑駁銹跡。
溫澤念瞧了眼站牌,并沒找到運行啟始時間“這個點還有公交么”
孟寧很肯定的說“有。”
溫澤念反應過來“你坐過”
孟寧頓了頓“睡不著的時候。”
睡不著的時候她曾坐著公交在城市里漫游,沒有任何目的地,混混沌沌的也似一個夢。
其實這城市沒什么好瞧,太老太舊太多逼仄的窄巷。可有時臟的一面也是美的一面,那些窄巷外有不知是誰的信手涂鴉,老式屋頂有時光打磨出的痕,老樹虬結成歲月亦不可解的模樣,樹冠卻發出剝開了往事的新綠。
孟寧不知頭上是否綴著一兩顆星,在那些失眠的深夜,她曾一度覺得這些窄街舊巷有些小小的閃耀的美。她懷著些私心,想讓溫澤念看她看過的風景。她也誠惶誠恐,胸懷里只有這些景色而給不出更多。
畢竟,今天是溫澤念生日。
孟寧不是沒想過溫澤念會來找她。
可每次這念頭一涌出來,就被她自己強行摁了下去。
陳露滋會幫著慶祝吧。
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在心里導向那個結論溫澤念不會來找她的。
當今晚門真的被敲響時,她理智的念頭是她還沒準備好、暫時不該面對溫澤念,可就在那時,她心里突然想起一件很小的往事。
那時初二,參加演講比賽,人人說她有望獲獎,老師也讓她提前備好獲獎感言,她卻躲懶,拉著溫澤念躲在自己臥室看漫畫。溫澤念問“為什么不準備”
她散漫的笑笑“肯定不是我啦。”
其實她有個小小的、莫名的、也許任誰都不能理解的私心。好像一旦她準備了獲獎感言,老天就會發現她有多想獲獎,也許就會把本來要給她的獎項收回去了。
當今晚溫澤念的聲音在出租屋外響起時,孟寧發現自己心里,涌出了與初二那年獲獎時一樣的小氣泡。
好像她故意覺得溫澤念不會來找她的小心機,戰勝了那么多理所應當。
戰勝了天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