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男人也不是太有所謂,又好心提醒“你也別拍太久了,天黑前要回去的。”
開著船走了。
這島當真小,完全沒經過開發,植被茂密得嚇人。孟寧嘗試著往里走了走,穿著長袖長褲還是行進艱難,便退回來,到海岸找了塊礁巖等天黑。
她不敢想溫澤念,就想祁曉。
也不知祁曉現下在做什么,應該還沒下班,如果排班表跟以前沒改的話,祁曉這會兒應該坐在控制室里躲陰涼,一邊拉高聲量問雎夢雅“我凍冰箱里的蘇打水是不是又被你喝了”
雎夢雅也是北方人,會用標準的兒化音回她“哪兒啊。”
孟寧想著揚了揚嘴角。
海岸的黃昏是最美的。大團大團的橘金色在天邊鋪開,像海面上灼灼燃燒的一團火,硬生生替人燒出個未來。
可當那橘金色一點點褪去,天空重歸寂靜,你又覺得那樣的希望只是人的錯覺。
天一點點暗下來。
孟寧伸手進口袋的時候又笑了笑,她今天把三個打火機都帶在身上,跟賣打火機的小販似的。
她把私自藏下溫澤念的那個掏出來,挑開蓋子,擦燃火石。
瑩瑩一點火光不足以點亮夜色,風一吹,飄搖得令人心疼。
孟寧半曲手掌護住,望著那火苗發了一陣呆。
又把打火機蓋上,重新放回兜里,舍不得再用。
之后把她預備送給溫澤念的那個二手打火機掏出來,擦燃火石,又熄滅,擦燃火石,再熄滅。
反復幾次之后。
火石嚓嚓兩聲,冒出兩點火星,卻再打不燃火。
搞什么啊不會沒燃油了吧。
孟寧一點沒生氣,好脾氣的笑笑,把打火機塞回口袋。
她坐在海灘上很安靜,吹著夜風,雙膝微微拱起,雙手抱著膝頭。
這里離最近一個開發過的島嶼都極遠,海面暗得出奇,連一絲微光都沒有。今晚也沒有月亮。
孟寧掏出手機看了看。
十二點了。
她喜歡這這神奇的時分。
一些故事的終結是這時分。另一些故事的開端也是這時分。
她站起來,把手機放回口袋。
掏出另個口袋里的乳白色小藥瓶,被她自己撕了標簽的那個。
這是以前找心理醫生看診時,為她的睡眠質量堪憂而開的。一度是有用的,可后來她發現,這些藥也幫不了她,她又陷入睡
不著的惡性循環。
連睡眠也拋棄了她。連唯一可以躲進的夢里,也對她閉闔了大門。
留她一個個夜晚輾轉反側,睜眼到天明,在床上蜷縮成嬰兒在母體子宮里的姿勢,依然過分清醒的,去面對體內一波波情緒的沖擊。
痛苦嗎其實很混沌。
就是累。難以言說的累。無法描述的累。任何人也不能理解的累。
既然連夢里也躲不進去,那么就躲進海洋盡頭吧。
是不是游到筋疲力竭,就無需清醒的面對那些情緒折磨了。
她遠遠的把藥瓶往海中拋去,然后脫了外套,開始往遠海的方向游。
這是一種很寧靜的感覺,洋流裹住她手腳,墨色的海水比發她腦中所有愧悔的記憶還黑暗,于是湮沒了一切,讓她再看不清往事的形狀。
她游到體力耗盡,漸漸困了,手腳開始發沉。
她很久沒有困的感覺了,很放松,也很舒服。
“小寧。”
耳邊響起這樣一聲的時候,孟寧的手腳僵了下。
是時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