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溫澤念是最了解她過去的人,所以是她迫不及待想要逃開的人。可也因為溫澤念是最了解她過去的人,所以又是她唯一真正可以靠近的人。
她的理智在叫囂退縮。可身體在渴望擁抱。
她竟然在無恥的想,她想溫澤念抱一抱她。
她在那片廣袤無垠的黑海沉浮時,其實,很害怕。
說這“無恥”并非因為她的擁抱后藏著情欲,她一點都沒有。她只是覺得話說開后,她自己應該對溫澤念只剩滿心愧疚,卻還渴望溫澤念來撫慰她。
她就盯著餐桌上溫澤念的影子,披在肩上的長發散落成好看的形狀。
直到溫澤念說“我吃好了。”
她突然一說話,孟寧肩膀一抖,像是從睡夢中倏然驚醒而面對人間無措的那種抖。
溫澤念好像在對面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但這也可能是孟寧的錯覺。
因為溫澤念的下一句話是“明天去游樂園么”
孟寧抬起頭,一臉驚恐的望著她。
溫澤念好似滿意這樣的
效果,勾了勾唇角如果你不去,我就當你是覺得人多,那我把游樂園清場”
“等等。”孟寧聲調微顫了顫“我什么時候說我不去了我要去的。”
溫澤念幅度很小的點了一下頭,站起來往主臥方向走,走兩步又停下垂了一下眸“你看我干嘛”
“哦。”孟寧趕緊收回眼神“沒什么,我還以為你要跟我假客氣一下,說你來洗碗。”
“我為什么要假客氣”溫澤念說“因為你已經還了我十二塊錢么”
她走了。
孟寧牽牽嘴角,站起來去洗碗。
不客氣好啊,不客氣好。
她就是生怕溫澤念對她客氣,對她小心翼翼。
溫澤念回到主臥的時候,覺得那種嗓子發緊的感覺還沒消褪,依然不暢快。
這碗面味道著實一般,吃得她有些生氣。
孟寧做飯手藝整體都挺一般的,因為時央從小把她照顧得太好了,她是到時央生病以后,才突然一下子什么都要自己來。這種不太好的手藝讓溫澤念生氣,讓溫澤念不斷想起孟寧當年是如何用自己的“擁有”,來反襯她的“貧瘠”。
可孟寧坐在她對面,微低著頭,她一叫,孟寧的肩不受控的一抖。
也正因為她是最了解孟寧當年的“擁有”的人,才明白孟寧受到了怎樣的重創。
孟寧當年拼命想要留下的時央,最終還是以一種更為殘酷決絕的方式離她遠去了。孟寧是不是內心深處覺得,這是命運對她的一種必然的懲罰。
孟寧覺得,時央所有的不快樂,時央所有的病與痛,都是因為她。
五年了,孟寧掙扎過,努力過,在最類似天堂的地方嘗試接近陽光過,可她放不過自己。
溫澤念的怨懟和心痛并存,讓她說出了那句極不理智的話“明天去游樂園么”
其實溫澤念很笨拙。
她下意識的反應是,游樂園是個讓人開心的地方。至少在她一次都沒去過游樂園的童年里,她曾向往過,游樂園是個讓人開心的地方。
按規定來說,在孟寧做第一次心理評估前,她其實不該帶孟寧出門。
但,既然有她相陪。
小小的破戒一下吧。
每天的藥效讓孟寧的睡眠很規律,睜眼時,恰看到晨曦透過臥室的窗簾。
她本想起床,又想了想,啊,要死。
溫澤念要帶她去游樂園。
為什么啊是因為她每天笑得還不夠多么那她可以每天哈哈哈的笑,嘿嘿嘿的笑,單手側空翻著笑。
哦不好意思,最后一個她做不到。
她望著天花板,讓自己陷入一秒面無表情的空洞。
賴了許久的床,她心懷僥幸的想溫澤念怎么沒來叫她是不是臨時有工作已經走了
她輕手輕腳的起床,輕手輕腳的打開臥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