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回到泳池的時候,溫澤念披著浴巾靜靜坐著,不知在想什么。
孟寧拎著紙袋過去“拿了襯衫,和西裝西褲。”
溫澤念“可以。”
“你要不要簡單淋個浴再換舒服一點,洗發水和沐浴露可以用我的。”
溫澤念其實沒打算在這里洗澡,但一身泳池水確實不舒服,她妥協“好。”
孟寧的洗發水帶雛菊的香氣,沐浴露則是茉莉。
溫澤念把一頭長發吹到半干,走出浴室“我先走了。”
“等一下。”孟寧站在桌旁望著她,小聲說“你頭發還沒吹干。”
“差不多了。”
“不太好。”孟寧搖頭“會感冒。”
又好聲好氣的同溫澤念商量“給我五分鐘好不好”
溫澤念簡直沒聽過她這么乖的語氣。她又特主動的把椅子搬到自己身前“請坐。”
溫澤念睨她一眼,方才坐下。
孟寧把吹風從浴室取出來,接上桌面的插線板,先用掌心試了下溫度。
爾后輕輕撥弄溫澤念的一頭長發,把那尚染水汽的發絲繼續烘干。
放下吹風問溫澤念“夾子呢我試著幫你把頭發盤起來。”
“很晚了,不用了。”回家都該睡覺了。
“要的。”孟寧難得固執的堅持了一下。
溫澤念盤發的模樣干練漂亮,露出天鵝般的雪頸,人人都見過。
但至少溫澤念披散下頭發的模樣,能不能成為她的私藏。
孟寧掌心束住那把濃密的長發,因太過絲滑,說像緞子都不太貼切,像水,用力去握只會從指縫淌走,要很溫柔的去對待,它才肯在你指尖纏綿逗留。
她還真細細琢磨過溫澤念這復雜的發髻該怎么盤。
在兩人分開的年月里。
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她側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想過那盤發的動作。
在想象里一根根數完那滿頭青絲,是不是時間好打發得多。
這會兒她順利的幫溫澤念盤好了發,一邊注視自己的“杰作”,一邊伸手去桌面摩挲最后一枚細而長的小夾。
把那枚小夾插入云霧般的發髻時,她忽然說“別回頭。”
“嗯”溫澤念本來也沒想回頭。
可孟寧這句話的意思是,聽到了她接下來的這句話,溫澤念也不要回頭,她摁一摁溫澤念的肩,又覺得還要追人家呢,這樣的動作不大好,又克制的把手縮了回去。
“我又確認了一次,我真的好喜歡你。”孟寧站在溫澤念身后說“我也真的好愛你。”
她還不那么習慣看著溫澤念的眼睛直抒心意,可她把那枚小夾插入溫澤念的發髻時,心里的的確確涌現的,就是這兩句話。
連幫你做盤發這樣的小事,我都覺得好快樂。
溫澤念走了。
孟寧本想回宿舍,又覺得肯定睡不著,便掉頭回了游泳館。
她把泳池的大燈關了,就剩工作室一盞暖黃的小燈,這里有供隊員臨時休息用的折疊床,孟寧把床展開,找了個靠墊和毯子躺上去。
其實這樣也不可能睡得著,只是不擺出點睡覺的姿態,好像對夜晚不太尊重。
她覺得自己好像明天要去春游的小學生,腦神經興奮得一點睡意都沒有,只想把小書包拉開反復的瞧。
她的小書包在她腦子里,里面裝滿了今晚的一幕幕。
當她被情緒的浪潮湮沒時,溫澤念要做的不是拉她上岸,而是跳下水里陪她一起。
用一個擁抱像溫水潮汐般托住她,讓她不至于真正沉淪。
那是一種很安全的感覺。甚至是一種孟寧在心理醫生處都從未得到過的感覺。
因為所有人想要施予的是“拯救”。而溫澤念想要給予的是“陪伴”。
沒什么比告訴一個黑暗中的人,“你不是一個人在這里”更令人觸動了。
孟寧翻了個身,仍是沒睡意。
大概凌晨五點,她便起了床。
深秋的天還黑著,她把游泳館的射燈打開兩盞,望著一片空渺的泳池,先是嘆了口氣。
事實教育我們,最好不要在自己工作的地方表白。
因為接下來收拾殘局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