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在仙尊洞府旁,靈氣濃郁適合修煉,我知仙尊恩德,但我”他放弱了語氣,“我于修煉一道一竅不通,修為低下,位卑人輕,實在是糟蹋了這種好地方。落月峰高手如云,必然有許多前輩高人在此往來,我有些惶恐,能否讓我換個僻靜偏遠的地方”
這個地方實在是離謝折風太近了,掣肘太多,麻煩也多。
他也不想住在謝折風身側。
這事拖得越久越難提,還不如趁著現在一試。
不料謝折風頗為不解地望了他一眼“此處是我親自指的。你不喜歡住在我的洞府旁邊”
他說的不是“葬霜海”,也不是仙尊洞府,而是“我的洞府”。
安無雪只能反駁“不是只是”
“那便如此。”
話音未落,那人背影愈發拉遠,一個拂袖,屋門合上,擋住了霜風,也徹底擋住了安無雪的視線。
那兩盞裝著夜明珠的蓮花燈就這樣被留在了屋內。
夜明珠是火精煉制而成的,不刺眼,反倒驅散了屋內的冰寒。
倒是沒有之前那么冷了。
屋外。
謝折風抱著困困走了出去,在外頭合上屋門之后,又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困困在他懷里撲騰著,似乎還是想回去,嘟囔著“嗚嗚”
謝折風像是自言自語。
“難怪你放著靈氣濃郁的霜海不住,要夜半時分跑來這里找他。”
云劍門送來的宿雪畫像,和他的師兄雖然極為相似,但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一眼望去,不過只有一副相近的皮囊。
他把人留下,只是不忍宿雪頂著這張臉做他人爐鼎。
可山門前掀下帷帽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畫像的神韻只得十分之二三。
“他確實像師兄。”
困困在他懷中滾了滾。
近天霜霧與云海在夜色下纏綿,藏著落月峰尋不著的明月。
就是在這庭院之中。
千年以前,也有一個人站在這里,抬手落咒,敲響他洞府門前的魂鈴,傳話道“師弟住得離我這般遠,每回找你都麻煩。要不我在你的葬霜海旁尋個寶地,把我的洞府搬過來,如何”
“”
“不行就算了。”
“”
“真的不行嗎”
“”
如若是那個人站在這里,必然不會和他說“能否讓我換個僻靜偏遠的地方”這樣的話。
謝折風低頭,看了一眼困困。
“我知道你也想他了。但他再像”
男人的聲音隱沒于長夜之中,越來越低。
“也終歸不是。”
屋內。
安無雪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沉默了半晌,這才松開靈囊,輕攏寢衣,再度躺下。
但沒了困困的幫助,又被謝折風擾了清凈,他已經睡不下去了。
他睜著眼,望著屋角那謝折風隨手留下的蓮花燈,心下愈發清明。
他從前心心念念都是謝折風,最終什么都得不到。如今反而想離開落月峰了,卻寸步難行。
從前他想同謝折風比鄰而居,對方一句應答都不給他。如今不想住在這人身側了,卻又偏偏還是得不到那人的應答。
前世求之而不得之物,現下近在眼前,他卻惶惶不愿沾身。
他先前還在想,是不是冥冥天意刻意為難他,給了他新生,卻又讓他處于眼下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今看來,也許是天意對他最后的憐憫,讓他親眼看到了如今的修真界、落月峰。
仙禍之亂的千年之后,四海雖仍有濁氣作祟,卻不再尸橫遍野。
落月峰恢弘而威嚴,依舊是那個代代出仙尊的第一大宗。
謝折風作為當世唯一登仙之人,劍出而眾生俯首。
兩界欣榮,四海清平。
唯有他。
唯有落月峰首座安無雪,愧對落月峰萬年清譽,罪行累累,遭眾修圍殺,逃至山門緊閉的落月峰下不得而進,隕落于千年前的仙禍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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