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宿雪本就和安無雪上一世格外相似,謝折風恍恍聽著,雙眸中痛色愈顯,竟有些急促地想要爭辯“我不是”
周圍照水城模糊的景色倏地消失,一片漆黑覆蓋而來。
兩人盡皆一頓。
云堯殘魂的記憶還沒有結束。
落月峰如果把入魔修士帶回宗門的話,只有一個地方是用來處置以身入魔的渡劫期仙修的
安無雪渾身一僵。
果不其然。
漆黑褪去,周遭還是昏暗一片,四方都是被冰霜覆蓋的墻體,唯有僅一人寬的細窗透著細微天光。
結界里三層外三層地落下,將一切人世繁華隔絕在外。
只剩死寂的冷。
蒼古塔頂層。
飛鳥不落,九死一生。
他們處于云堯的記憶之中,本是接觸不到任何處于過往中的感知的。
可他看著在重重鎖鏈下低著頭毫無聲息的云堯,想起當年自己在這里度過的百日。
百日于修者而言,只是眨眼一瞬但他被關押在蒼古塔中那百日仿若比百年還長,熬得他只覺得自己的血肉都溶進了蒼古塔的冰霜中。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當年的寒冷,僵直地站在那里看著。
謝折風剛才便一直看著安無雪,即刻便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這人皺眉“你怎么了”
安無雪沒有應聲。
謝折風說“拿好養魂樹精,莫要耽誤正事。”
這人以為他是傷口疼了,抬手觸上他受傷的左肩,指尖靈力一動,就要覆上。
冰寒靈力剛起,安無雪這回切實得冷得一個激靈,趕忙撤開幾步。
“你”
“我冷。”他說。
謝折風一愣。
前方,云堯的魂魄已經越來越虛弱了。
落月峰犯了大罪的弟子進來都不一定能走得出去,更何況是一個身懷濁氣的魔修呢
他的渡劫期還是吸收濁氣的那一刻硬生生拔上去的。
他支撐不了多久了。
云堯一動不動地掛在符文環繞的鎖鏈之下,低著頭,氣若游絲。
“沓”
“沓沓”
長靴踩著地上終年不化的霜雪而來。
男人一襲白衣,緩步走到云堯面前。
謝折風
謝折風怎么突然過去
安無雪轉頭,卻發現謝折風仍然站在自己身側,對另一個“謝折風”的出現并無意外之色。
他又看回去,見云堯面前也有一個謝折風。
那是兩百年前的謝折風
兩百年前出寒仙尊來蒼古塔干什么
當年的謝折風站定在云堯面前。
這人低聲問“你冷嗎”
沒頭沒尾的。
云堯恍惚中,點了點頭。
“有多冷”
謝折風站在細窗旁,看著結界外的天光。
云堯低著頭,笑了一聲,語氣溫和“道友既然站在這怎么問我冷不冷呢”
“我”謝折風喃喃道,“我感受不到了。”
長生仙不受世間凡俗禁錮,已經再也體會不到蒼古塔的冰寒。
云堯再沒說話。
謝折風在細窗旁站了一會,走了。
他們一個一直望著別處,一個氣若游絲地一直低著頭,誰也沒見著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