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養魂復生之法
夢幻泡影罷了。
云堯的殘魂本來應該在兩百年前便逐漸消散的,可云舟硬生生找到了最后的殘魂,又將殘魂凝聚在傀儡之上,反而導致云堯生了執念。
他模模糊糊不知世事,唯一念想,便是讓云舟放過自己。
他只想死得瞑目。
云堯不愿再望不到頭一般待在這具身體里、待在云舟旁邊,眼睜睜地看著云舟為了那完全不可能的復活的指望而執迷不悟,妄造殺孽。
安無雪心下嘆了口氣。
他也是當過師兄的人。
云舟走到如今害人害己的地步,云堯這兩百年看著有多煎熬,他感同身受。
如今他用養魂樹精帶出過往,看明白了云堯執念,便助云堯殘魂離開傀儡的身體。
他知道以宿雪的身份,如此輕巧熟練的運用養魂樹精,多半會引起謝折風注意。
可此間事了,謝折風必然不會花費心思在一個死了兩百年的殘魂之上。唯有現在養魂樹精還在他手上之時,他才能幫云堯安息。
他不愿云堯再等。
殘魂在養魂樹精光暈的籠罩之中迅速黯淡。
這位云劍門曾經的首座大弟子終于等到了遲來兩百年的了結。
安無雪似嘆似斥“云舟,你所求數百年,不過虛妄。”
云舟神情狠狠一抽。
他雙眸一顫,神情慌忙“師兄不不會養魂樹精是天地至寶,怎么可能做不到”
他為此汲汲營營兩百年,怎可能如今接受這只是南柯一夢
他死死盯著安無雪面前的殘魂,口中喃喃道“師兄”
他滿身血污,狼狽地趴在地上,指尖嵌入泥塵之中,再度掙扎著扶劍站起。
謝折風沒有動靜。
這人不知為何,沒有殺云舟,也沒有攔云舟。
他凝望著在樹精光暈中平靜消散的殘魂,神色愴然,他依舊衣冠楚楚地手持春華立于一旁,卻好似那個狼狽落敗的人不是云舟,而是他。
云舟顫動著站起來,倏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養魂樹精無用無用”
他雙目淌血,望向謝折風“我所求不過虛妄那謝仙尊呢仙尊尋遍四海找來養魂樹,又刻意隨我回云劍門探查,為了誘出我的追魂之法,陪我演戲到如今”
“你之所求,不也是虛妄”
謝折風眸光一沉。
安無雪已經知道云舟說的人是他了。
可他毫無波瀾。
謝折風如今尋遍四海又如何若他沒有莫名其妙地在宿雪身上醒來,歲月悠悠,他的人生只會停駐在一千年前的落月山門前,瞧不見如今謝折風為他奔走的種種。
動手的是這人,妄圖用養魂樹精養他殘魂的也是這人。
他胸腔只覺空蕩蕩
涼颼颼的,提不起一點勁。
他掌心之上的殘魂即將完全消散。
云堯的傀儡身體沒了魂靈維持一線生機,不過片刻眨眼的功夫,竟是開始頹敗腐蝕。
幻境之中,天地四方風起云涌,烏云翻騰著散去。
鏡妖已死,云舟氣數已盡,結界將歇。
謝折風惶惶出神之際,云舟竟吐出一口鮮血,催動周圍靈力,持劍刺向安無雪
他竟為了搶奪云堯所剩無幾的殘魂,還能再有一擊
安無雪沒動。
謝折風思緒拉回,眉頭一皺,正待動手
云舟身形卻猛地一顫,驀地停下。
他口中鮮血不斷涌出,茫然而驚訝地艱難回頭看去。
云皖手持云劍門弟子人手一把的普通靈劍,雙手緊握劍柄,劍鋒自后方刺入他丹田右側三寸之處。
她只有小成期,從未對戰過高不可攀的渡劫修士,雙手狠狠顫動著,上齒緊咬,咬破了下唇。
此時此刻,她手中握著當年師兄給她配的靈劍,親手刺入那曾經會為她以價值萬金的靈石買一盞花燈的師兄丹田之中。
云舟身上的鮮血迸濺而出,污了她的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