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沒有笑意,更有愴然之感。
他愈笑愈是紅了眼眶,渾身都笑沒了力氣,抓著畫卷的手一松。
輕風送來,正好吹著畫卷飄落。
眼看那畫卷就要落入泥濘塵土之中,他猛地回神,收聲抬手,指尖輕動,靈力托起畫卷送回他手中。
凡人一生都未必瞧見過修者抬手間馭使靈力,畫師又被他這副模樣嚇到,忙不迭道“我我我真的只知道這些了,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不是說那位公子是物件的意思”
戚循面上那毫無笑意的笑容倏停,喃喃道“無妨你說的已經夠多了。”
“仙師說什么”
又是一陣風。
這一回,畫師不過眨了一下眼睛,眼前那位衣著如翩翩公子卻又格外張揚如烈焰般的仙師就不見了。
一袋靈石朝他拋來。
他趕忙接住,聽到自遙遙遠方飄來的聲音“多謝。但畫中人有關一切,勞先生忘卻,就當那人從未來過,先生也從未畫過此像。”
“謝禮收好。”
北冥第二十七城。
城主府門前。
謝折風點出安無雪不曾修過神識,心境與神識修為卻似乎不曾有所缺漏。
這著實是安無雪無法解釋之處。
他聽得出來,謝折風說出此言,已經算是確認他有問題了。
宿雪身上既然有著比那些粗陋的傀儡印還要復雜的印記,他又在接受樓水鳴相贈的機緣之后毫無瓶頸地沖到大成后期,第二十七城外的傀儡也昭示著云舟那本書冊其實是完整的傀儡之術
他如今唯一能辯解的說法,便是承認他是一個以傀儡為身的孤魂。
如此說法,極為容易多說多錯。
情勢不明,他人在旁,謝折風知曉輕重,不會在此時耗費時間同他斡旋。
他看著腳下,掩著目光,干脆一言不發。
他想,如若師弟當真知道了,又會如何呢
照水城時,他的身份秦微已經知曉,宿雪已經不算是個和安無雪無關的人了。哪怕是師弟知道,戚循
知道,甚至是上官了了知道天也塌不了。
他在怕什么
他之前是怕自己又要回到上一世的處境中,計較那些他百口莫辯的恩恩怨怨。
現在
他想起回到落月峰之后秦微的所作所為。
他好像怕的就是師弟如秦微這般,和他說“對不起”,像千年前在荊棘川那般哭喪,在他面前展現那些因他是個死人才產生的愧疚與后悔。
他不想看到。
困困抬頭看他,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似是察覺到他的心緒不寧,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他的手腕。
裴千和喬吟都沒有明白謝折風話中的意思,面面相覷了片刻,喬吟率先道請三位先隨我進府吧。”
謝折風頷首。
喬吟領路在前,城主府內居然同城內凡人屋舍長街一般蕭條,除了喬吟,連大成期都見不著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