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水鳴”
是樓水鳴殘魂隕滅前留給師兄的那一份“機緣”。
師兄從照水城回到落月峰之后便將那些靈力全然吸收,靈力足以一舉沖破渡劫,可宿雪身體畢竟從未修煉至渡劫期,經脈不足以承受渡劫靈力,所以師兄這才最終停在大成期。
而那些靈力同師兄平日里用的靈力不一樣,被吸收之后附著在宿雪身體的經脈之中,等候時機。
此刻便是那個時機。
第一十七城一事,安無雪體內靈力在一日之內抽干又充足了幾次,經脈強行得以拓寬,此時經脈仍在疼痛之中,那些藏匿在經脈中來源于照水劍陣的恢弘靈力竟直接開始助安無雪破入渡劫。
謝折風不過是片刻探查的功夫,安無雪已經開始疼得緊咬下唇,唇上滲出鮮血。
他絲毫沒有遲疑,抬手抹去安無雪唇上傷口,手中掐出靈決。
困困轉過頭來,看出他要做什么,低聲“嗚嗚”叫了叫。
謝折風并無停下之意。
靜謐的房屋之中,靈決帶起周圍靈力涌動,門窗晃顫不已。
片刻須臾。
謝折風渾身震顫了一下,眉頭皺得比先前還要緊,可安無雪卻倏地放松了下來,眉心舒展,竟是頃刻間沒了緊繃之感。
可安無雪身周依然有靈氣附著,靈力靜悄悄地在四方流動著,為安無雪積攢沖破渡劫之勢。
師兄的經脈還在疼。
謝折風卻知道有多疼了。
他用了禁咒。
那是他第一次破了心魔后尋攬兩界四海所得,若是在他人身上施下此咒,自施咒起的三日內,對方身上所有苦楚,盡皆會轉移到施咒者身上。
此法被列為禁咒,是因以他人之苦轉移自身之痛,若是流傳,恐引起紛亂。
可謝折風毀了其他摹本,唯獨自己學會了此咒,反而是為了轉移他人之苦于自身。
他本想以此體會蒼古塔之冰寒。
可長生仙的仙體連咒術都無法左右,禁咒幫不了他,他便再沒想到過這禁咒。
如今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謝折風手袖一揮,將安無雪身上沾滿魔修鮮血的衣裳換了件新的法袍,又以法訣換了床褥。
師兄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身周變動,稍稍翻身,剛蓋上的絲被便滑開。
他伸手靜靜將絲被拉起,掖了掖被角,困困從安無雪懷中探了個頭出來,卻已經閉上眼,居然在師兄懷中一起睡著了。
他看著安無雪因苦楚消失而逐漸舒展的身體,分魂之苦還在折磨著他的神魂,從師兄身上移來的經脈之痛如尖刺扎滿全身,細密入骨。
他反倒覺著舒心許多。
許久
許久不曾這樣了。
師兄若是醒了,必然不會再像現在這般。
那雙千年前總是如春風般溫和的眸子,如今看他只有警惕與疏離。
謝折風坐在床邊,分明知曉此時去打坐休息才是壓制疼痛的最好方式,可他卻舍不得挪動。
不知過了多久。
突破渡劫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安無雪仍在沉眠之中,謝折風仍在感受著他體內的經脈之痛。
窗邊透入的天光漸漸暗下,黃昏離去,烏云散去后的第一十七城終于再度陷入昏暗。
星夜壓來,輕風經縫隙而入,吹不涼人的骨血。
困困在安無雪懷中翻了一次又一次的身,都沒能吵醒在熟睡中突破渡劫期的主人。
謝折風便這么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