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折風不得不在化身之上現出自己的真實樣貌,踏出隱匿的結界。
他不由得想自己從前是何模樣又會對師兄展現出何等神情
安無雪看到他,面露驚愕,眸光一閃,倏而無措了起來,目光游離,避開同謝折風對視。
師兄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懷中的困困,似有些緊張。
“原來困困是師弟帶來的”他垂眸,低聲說,“你回了一趟落月峰嗎”
謝折風緩步上前。
海水沒過沙石,浸濕了他的衣擺與長靴,可他連靈力都忘了用,就這么如同凡人一般走到師兄坐著的礁石下。
他仰頭望著礁石之上的師兄。
方才隔得太遠,如今走近一看,師兄束發頗為凌亂,碎發貼著額間與鬢角,發梢被海風吹著,一晃一晃的。
遠處看去脖頸只有點點微紅,近處一看,師兄的喉結之處都有些泛紅,衣袍披的格外松散,素白衣帶隨風而起,像是能飄進人的心里。
無盡冥海的水霧都像是籠在了他的身上,襯得他整個人都如霧般朦朧。
謝折風不過走近凝望了他一眼,安無雪的雙耳便輕動了一下,耳垂迅速紅了起來。
就像是剛剛被什么人欺負過一般。
“師兄可是剛從冥海水淵的鮫族腹地中回來”
謝折風只覺喉間滾了無數刀片,他說這句話,每個字都疼進他的肺腑之中。
他居然忘了。
他怎么能忘了
安無雪輕輕點頭,遂又搖頭“也不算我比師弟醒得早,只是有些所以在此地坐了兩三日。”
他低著頭,眼神躲閃,這般吞吞吐吐地回應著謝折風,話一說完,卻又神色一變,驀地跳下礁石,踏入水中,雙手把著謝折風雙臂,仔仔細細地看著謝折風。
“對了,我險些忘了那魅毒可對你有影響你的道心現在如何了身體可有不適之處”
謝折風喉結輕滾,不知如何作答。
當時的他是沒有任何不適的。
他似乎是獨自一人在蚌殼中醒來,因傷了元氣,直接回到落月峰,閉關打坐許久,出來之時,北冥劍陣已成,師兄卻因蒼古塔刑罰而閉關養傷了。
他只能說“我無礙,你莫要擔心我。”
他甚至不敢變了神色,他怕師兄發現,他怕這近乎不可能發生在如今的一切眨眼破碎。
“你不要騙我,”安無雪抓起他的手,指尖搭在他的脈搏之上,要為他探查經脈丹田,“情愛雙修本就和無情道相悖,怎么可能沒有任何影響此事是我這個師兄的錯,不論如何,我都該擋在師弟前面,替你擔下”
“師兄”謝折風沒能穩住心緒,急促道,“雙修是二人之事,中魅毒的是我不是你,怎會是你的錯”
千年前的安無雪不曾見過謝折風這般神情,一時之間,連想說什么都忘了。
他睫毛輕顫,怔怔不語。
困困已經飛到兩人身側,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北冥海風簌簌不止,安無雪松散系著的衣帶被吹得一下一下地打在謝折風衣袖之上。
謝折風生怕過往中的師兄就這么被海風吹走,他實在想抱著對方,卻又實在不敢。
“可我最終還是沒有推開你。”安無雪終于開口。
他那桃花一般溫潤的眼睛彎了彎,勾出繾綣笑意,“是我早就對師弟動了越過同門之情的心思,才有幾日前水淵之事。”
“你說什么”
“嗯”安無雪沒明白謝折風在驚訝疑惑什么。
謝折風忽而覺著冥海輕風比極北境的冷風和星河道的罡風都要冰冷,吹得他徹骨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