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此,那說明師兄恨我,師兄愿意恨我,有恨便有無恨之時,豈不是我求之不得的結局
可他不敢說。
他怕說出口,師兄改變主意,眼下這得來不易的微末溫存會蕩然無存。
他這般躊躇不答,安無雪看在眼里。
安無雪不知謝折風心中所想,以為確實在思慮那些折磨人的法子。
他上輩子什么都做過,唯獨不會演戲。
事已至此,安無雪只能指望無情咒成功落下后,謝折風因方才被他勾動了片刻情念,忘了下咒一事。
即便沒忘
這人對自己無情之時,他可是體會過的。屆時他要擔憂的,恐怕不是謝折風忘沒忘情,而是如何在忘情的謝折風手下自保。
他打定主意,干脆說“你莫想太多,我不會對你做那些。”
他伸手,輕輕撫上謝
折風臉頰。
這般舉動實在太像他們二人在落月峰上練劍的少年時,謝折風忐忑卻又受寵若驚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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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得了一咒法,名曰無情咒,中此咒者,會忘情絕愛。你既因我之死反而困于心魔,我為你下了這咒,也算了斷。”
謝折風本還在虔信認真地聽著他說,可師弟神情愈發難看,聽到最后,竟是雙瞳一顫,脫口而出“我不要”
“師弟,”安無雪好言好語,格外溫和,“你不是說什么都聽我的嗎”
謝折風倏爾湊近,抓著他剛剛撤回的手,同他并坐在床邊,俯著身,卻抬著頭。
這般姿態格外謙卑。
“唯獨此事不可以”師弟高聲又急促道,“師兄從何處拿來的此物說不定只是騙人的伎倆你要對我做什么都可以,唯獨此事,不要,我不要”
安無雪被眼前人那雙黑眸瞧著,在這般話語中,心念竟是輕搖了一下。
可他下了決心,便不會優柔。
他像從前教導師弟時那樣說話,語氣溫和,循循善誘“你只是入了偏執,此時所思所想,都是偏執之心作祟。我助你忘了,說不定屆時你反而會覺得現在的你在做傻事”
“我不會”
謝折風緊緊抓著他,
安無雪無奈,稍一揮手,便甩開了此時毫無靈力的謝折風。
那人被他這么一推,撞到后方床欄之上,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被安無雪召出的鎖鏈捆在床上。
他趕忙掙動起來。
靈力化作的鎖鏈簌簌作響,卻并無退去之意。
他自己封了自己的靈力,此刻在安無雪面前,仿若稚子凡俗,毫無抵抗之力。
安無雪綁住他后,便立即雙手交錯,開始結起落咒所需的法印。
謝折風登時掙扎得更厲害了。
他失了靈力,此刻便是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動彈分毫。
那是他給自己下的禁錮。
沒了靈力,謝折風化身上的幻術也退去,漸漸顯現出了他本來的面容。
安無雪看著那張臉,不禁感嘆,師弟當真生得格外好看。
平日里出寒仙尊總是冷著一張臉,又太過高不可攀,兩界連敢直視謝折風的人都不多,自然沒有幾人敢議論仙尊的容貌。這樣的容貌,若沒有師弟這般的天賦和修為,無人庇佑,怕是早被哪個歹毒的修士奪去做了爐鼎。
謝追這么一個為了茍活甚至不惜奪舍親子的鼠輩,怎么能生出這樣一朵舉世無雙的雪蓮
而這張好看的面容此刻卻充斥著恐懼絕望之色。
“師兄我不要,不要你對我做什么都好,你殺了我,折磨我。還有,還有你剛剛說的那些刑罰伎倆,都可以你一一在我身上試過可好”
“唯獨這個,我不要忘了你。”
他掙扎著,卻什么也做不了。
鎖鏈越箍越緊,他毫無知覺一般,磨破的手腕和肩頸沁出鮮血,暈染無垢的白衣。
“師兄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和你說你不想聽的話,我不會打擾你,我不想忘,我不能忘”
“我只是記著你而已,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的師兄”
他從未如此絕望無助過。
怎么樣都可以,他什么也不敢奢求。
安無雪法印徹底結好的那一刻,瞧見出寒仙尊落下淚來,淚水順著眼角滑入床榻,那人白衣浸血,狼狽而又卑微地懇求他“師兄,求你,我求你,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