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非荀深深看她,語氣中情緒難測“何時聽我允你走了,跑什么。”
錦鳶最怕他這般表情和語氣。
看似溫和,可底下卻藏著嗜血的厲色。
若是說不好逼得他發怒,非要飲了血、盡了興才肯罷休。
錦鳶心肝膽俱顫,掩飾眼底的慌“道觀人多眼雜,奴婢是怕連累大公子”
她不善撒謊。
只輕輕掃一眼,那顫顫兒的眼睫就漏了相。
趙非荀將她的小心思盡收眼底,滿足于她的聽話、討好自己的心思,手掌在她臉頰上輕拍了兩下,放過這個可憐的小丫鬟“去吧。”
錦鳶如蒙大赦,謝恩離開。
才走兩步,聽見身后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
“這個月休沐,別讓我再見你帶傷來。”
錦鳶喉頭哽住,心下一片涼意,側過身,又福身,“是奴婢記住了”
離開時,她不敢走的太急太快,怕惹惱了趙非荀,又怕腳踝的紅腫又嚴重起來,一撅一拐著走出月洞門,擺脫了身后的視線,她才得以松一口氣。
可心還是混亂如麻。
未來命運多舛。
她預見了自己的死路,妄想從中拼出一條生路來,唯一的法子便是不再與趙非荀糾纏。
可眼下他拿捏著為爹爹治病的袁大夫,她受此牽制,只能任由他擺布自己,他性子喜怒不定,一旦自己這些念頭被他察覺
錦鳶無端渾身發冷,打了個寒顫。
不敢細想下去。
而小姐與顧公子牽扯不清,昨夜她墜崖不曾阻止二人,想必兩人已經成事從夢中看來,趙非荀是以小姐與顧公子之事為由才退婚的再之后
便是國公府倒臺,府中上下被流放。
那她便要在國公府出事之前離開。
在這之前,她還有一個劫要度過,便是小姐與顧公子偷情被揭發,屆時她身為二等丫鬟貼身侍候著小姐,當然難免責罰,甚至還被發賣出去
等等
她眼睛忽然亮了一瞬,其中有異樣神采劃過。
她被趕出府邸后,她托人給爹爹小妹傳去口訊,安撫他們不必擔心,自己再尋機逃出去,既然夢里的她能逃的出去,如今她攢些運作的銀子,逃出去后不去跳河自盡,豈非是一條擺脫他們的生路
帶上爹爹、小妹,再帶些傍身的銀子,一家人徹底辭別京城。
錦鳶動了念頭,心中雖然凄涼,未來的日子也注定難熬,但好歹有了些許盼頭。
眼底的哀色也化淡了些。
一路走回西跨院里客居,迎面就見顧公子從小姐房中退出,還不忘將門合上。
錦鳶大駭。
昨夜難道他們是在客居里
隨意,面色由發白轉至微微發紅。
顧生轉身離開,腳步略顯匆忙。
錦鳶連忙垂首,退到一旁避開些,不讓他察覺到自己。
在顧生走出西跨院,錦鳶立馬推門進了小姐的房間。
客居地方狹隘、布置的清簡。
麻雀巴掌大的屋子里,擺了張羅漢床,一張四方桌兩把椅子,角落里還圍起來一個角用做放恭桶,進去了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沈如綾正睡在西邊窗下的羅漢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