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思緒忽然動了下。
趙非荀武將出身下手不知輕重,她身上多少會留下印記,但顧生看著只是個文弱的教書先生,沈如綾身上歡愛后的指印也不少。
想起今夜快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她舀起一瓢溫水,緩緩澆在沈如綾的肩頭,口中輕輕開口“小姐,奴婢有一事不解。”
沈如綾睜開眼,手撥弄著水面上的花瓣,倒也不曾打斷錦鳶。
錦鳶便繼續往下說“就是在巷子里那會兒,胡人忽然出現,奴婢還擔心胡人發現小姐和公子,是顧公子先一步將小姐藏起來了是么。”
聽錦鳶提及顧生,沈如綾清寡的面色染上暖意,從水中抬起一截細白如玉似的小臂,淋漓的水滴沿著手腕、手肘滴落,手指輕輕按在脖側的紅印,語氣纏綿著,混在濕漉漉的水汽里頭,“顧郎他略通些輕功,抱著我從巷子里翻出去,這才躲過一劫。”
“公子真是文武雙全。”
錦鳶奉承著。
她站在沈如綾身后,眼神中的猜忌更甚。
今夜在巷子里隱隱察覺到的不對勁是因顧生此人,當日在扶諸山下他們遭遇山賊偷襲,顧生分明是個文弱的公子,而正是這個文弱的公子,卻能護著她們兩個弱女從人潮中擠出來,能抱著沈如綾悄沒聲息的翻出巷子,能在沈如綾身上留下這些指印
沈如綾當局者迷,不曾察覺。
她旁觀者清,看不懂這位顧公子的身份。
實在不像是一位普通的書塾先生。
服侍沈如綾入睡后,錦鳶才得以回自己屋中。
妙辛已經歇下,留了一盞油燈給她。
錦鳶悄拿出了先前剩下的三服避子湯。
院子里靜悄悄的,除了留兩個小門上夜的婆子外,其他人都已早早歇下,錦鳶都無需避開人,拿去小廚房的灶里燒了。
火星復燃,瞬間將藥材吞噬。
散發出有些難聞的氣味。
錦鳶又添了一把柴火進去,在灶上煮著濃姜湯蓋去味道。
她直勾勾盯著火舌,心中騰起奇妙的快感。
沈如綾夜歸,明日夫人定不會輕易讓院子里的人出門去,自然也無法使喚她去買避子湯。
若能有孕,離退婚就近一步。
若不能懷孕,直至下次月事之前也足夠令沈如綾煎熬。
她心雖善性子怯弱,卻不會任人欺辱踐踏,是沈如綾逼她至此。
她守在灶臺旁,直到藥材化為灰燼,才喝了碗姜湯打了水回屋擦洗身子,又翻出活血化瘀的膏藥抹在肩下一塊錢氏的一腳實在用力,這會子已經凝起瘀血,若不及時化開,明日要疼的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做完這些后,她熄了燈,倒頭就睡。
竟是一夜無夢。
熬過這一夜,之后的日子也不好過。
沈如綾與顧生又睡一回,夜里回府后一時不曾想起來避子湯這一事,第二日就叫錦鳶拿了她的腰牌出府去,誰知被攔了回來。院門上的小廝說,因昨兒個出了事,夫人不準后宅的姑娘們再出門去。
自這日起,沈如綾日夜寢食難安。
脾氣又急躁,動輒打罵。
四大丫鬟、錦鳶日子比從前還難些。
椒葉吃不起苦頭,偷偷跑出去哭了兩三回,聽同屋的拂冬說,說她去求了秦嬤嬤,央著嬤嬤快快她弄出去,她待不下去了。
妙辛也起了念頭。
手頭上開始攢身價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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