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內,張極跪在殿內,雙手撐在地上,頭壓得極低,在極具的不安中等待著天子開口。
在天子喚他來之前,其實他沒多害怕,他想著自己是天子身邊伺候的老人了,在所有內侍中,除了陳泰,就屬他資歷最老。再說整件事都河內太守那群人干的,他從未參與其中,天子最多只會治他失職之罪
“張極。”
“奴婢在。”他十分殷勤地回道。
天子似乎是嘆了口氣,言語有些傷感,“朕記得你是六年前來朕身邊伺候的吧那個時候你還只是個小黃門,這么多年過去,都成中常侍了”
就算沒抬頭,從那略微惆悵的語調中他也能猜出天子對他是有感情的,心中又穩了幾分,“奴婢能走到今天,全依仗陛下提攜,若沒有陛下,就沒有奴婢的今日。”說完頭用力磕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按他的設想,到這天子應該是重拿輕放的,但是對方卻出乎意料地冷了語氣
“既然知道你的一切全依仗朕,竟然還敢與那河內太守狼狽為奸簡直該死”
內侍這個群體十分特殊,他們不像朝臣有家世,不像外戚有背景,他們擁有的一切全是皇帝給的,一輩子都只能依靠皇帝生存。所以這也注定了他們只會忠于皇帝,劉謝之前是這樣以為的。
但她忽略了一點,每個群體中都有蠢貨,看不清這一點,張極就是其一。
“陛下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是無辜的啊”
看著聲淚俱下為自己喊冤的張極,劉謝覺得十分可笑,“你冤枉你無辜那些慘死的數萬百姓不冤枉那些被驅趕如牛羊、背井離鄉的難民不無辜”
身處高位的人是聽不見真話的,以前她不是很明白,現在真真切切明白了。要不是荀彧不顧一切告訴她真相,她還天真地以為那河內災民全安置妥當了。
她看到的,只是那些人想讓她看到的
她現在只要看見張極,那張臉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的愚蠢她讓張極去做自己的耳目,沒成想自己的耳目倒成了蒙蔽自己的關鍵之人。
當真是諷刺。
“陛下您聽奴婢說,奴婢是真的冤枉”張極手腳并用從殿中爬了過來,“奴婢也是被河內太守蒙蔽了啊”
劉謝靜靜看著他,面無波瀾,她倒是要聽聽這人還能編造出什么話來。
“奴婢從到河內的那一天起,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而那河內太守在奴婢面前也是每日忙碌,奴婢便以為他勤政愛民可現在才知道他是在奴婢面前做戲,奴婢也是被騙了啊”
張極聲淚俱下,但絲毫沒喚起劉謝的同情心,“那你就更該死了。”她冷冷開口,“朕的身邊容不下蠢貨。”
說罷她吩咐左右,“中常侍張極,欺上瞞下,押入大牢,沒朕的允許,不準任何人與之接觸。
若有違命者,與張極同罪”
禁軍駕著張極的胳膊將人拖了出去,而張極嘴里還大聲嚷嚷著自己冤枉。
張極到底是毫不知情還是狼狽為奸,劉謝手里沒證據,她也不敢確定。如今要做的,就是立刻將河內太守以及相關人員緝拿,押往雒陽問罪。
等審問河內太守后,一切將會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