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圣池賦予、王蟲母女傳承的精神力是干凈純粹的,通過以上方式引渡的精神力卻是充滿雜質的。它們的來源本質上屬于不同的蟲族,不在腦子里打起架來才怪了。
令妄行的精神力來源就是這樣,來源于同族的尸體。她的瘋癲與此有著直接的聯系。
可能是因為有著和王相似的血脈,可能是因為芬格斯對她的改造起了效,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天生的承受能力就比較高,令妄行還能維持一定的自我理智。
她的整個童年都是在混亂中度過的,一次次的改造消磨著她的意志,讓她記憶倒錯,幻覺與現實交替。
到了10歲左右,改造結束,令妄行才擺脫了如影隨形的幻覺,開始較為正常的學習和生活。
芬格斯沒有向她瞞著令如律的存在,從一開始就向她灌輸她的“命運”
你從最初就被放棄了,蟲族就是拿你來做真王的擋箭牌,你應該仇恨的是她們;
你本也可以很強大,不遜色于你的姐姐,我們的實驗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
你要將你的姐姐取而代之,與我們一同統治蟲族。
芬格斯星域沒有令妄行的同族。直到它們與金枝的暗中交易進展到一定程度,令妄行才頭一回見到除自己之外的、活著的蟲族。
而在此之前,她所知道的“同胞”只有存在于芬格斯言語中的姊妹。
她將所有的痛苦、不安、憎恨、孤獨、渴望都投注向了那個未曾謀面的符號,過量的情緒交織成了執念。
她幻想著姐姐的樣子,恨著“她”,又期待著與“她”相逢。
記憶海里幼年的女孩抬起頭,手里抱著血淋淋的肉做的玩偶玩過家家,抬起頭和此刻的令如律對視,兩眼彎彎露出天真殘忍的微笑。
七年前,令妄行十多歲時,金枝的研究取得了初步進展,開始將蟲族偷渡輸送到芬格斯星域。其中大部分都是轉化雄蟲,因為他們的身份最好隱瞞。
芬格斯把那些雄蟲和部分抓捕來的雌蟲帶到令妄行身邊,本意是讓她提前和自己未來的“子民”相處。
誰知道令妄行完全不能和她們形成共情,只把蟲族們當成取樂的玩物。
她的暴虐一視同仁,這些年來芬格斯人也是說殺就殺,哪怕芬格斯想要管教她也做不到令妄行天生對痛覺不敏銳,對精神折磨也沒太大感覺,可謂是記吃不記打。只要不是把她弄死,她就絕對不會聽話。可芬格斯能殺了自己投資許久的殺手锏嗎顯然不能。
唯獨對“姐姐”,她存在強烈的情感,簡直就像是把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令如律。
這份偏執在精神海里存在感如此明顯,令如律能夠感受到它的灼熱滾燙,不禁有些奇妙。
令妄行的名字也是十來歲的時候自己取的,王室蟲族的名字多半都如此。
“妄行”二字,透露出她強烈的性格特質。
其實除了外表,令妄行和令如律的性格內核也有相似之處她們天生對于情緒的體察都比較淡薄,是生來的冷血者,換句話說就是都有一定反社會特質。
可命運軌跡把她們帶向了不同的方向。
在令如律察言觀色、模仿學習周圍人的情緒,討好“父母”生活的時候,令妄行的行為被放任發展,芬格斯表面上從不忤逆她,讓她肆意妄為;
在令如律四肢健全、身體健康長大的時候,令妄行需要接受改造,承擔本沒有必要的肉體精神疼痛;
在令如律潦倒得想發瘋,兼職忙到連續半個月只吃一頓、還得應付敷衍“弟弟”要錢的時候,令妄行的物質條件應有盡有,不知道“窮”為何字;
在令如律醒來后擁有越來越多的智慧種族關系、體會到越來越多情感締結的時候,令妄行依然只有相隔兩個星系的、從未謀面的姐姐,連知道了她的名字都能興奮半天。
令如律洞察到了一切,看到了一切。
短短幾息之間,數不清的令妄行在她眼前閃過。她的精神等級比令妄行高,所以她看到了令妄行的記憶,令妄行卻看不到她的。
只不過,令妄行也感覺到了她情緒的微妙變化,困惑地歪了歪頭“你在觀察我”
令如律從記憶中抽離開來,冷靜地切斷了共鳴。
她的精神觸須狠狠抽了不聽話的妹妹兩下,把對方的精神力全面壓制下去。
精神海中的巨獸掙扎了兩下,動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