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當陛下急需用人的時候,他確實是其中一個人選,還是排在前列的那種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臨川公主忽然明白,為何陛下沒有直接提拔駙馬,而是先讓她去同武昭儀交流上幾句,又借著武昭儀之口,隱約透露出了起用周道務的意思。
只因此時還不到時候,起碼要先看看,這位小周將軍到底能不能將恒州事務給處理妥當。
自父親拖延賜予公主名號,李治即位她敬獻孝德頌也沒領到實質獎賞后,她便已經反復告誡自己,要先把自己放在看客的位置上。這才是對她來說最安全的位置。
可沒有人是天生就會察言觀色、謹言慎行的。
也沒有人天然愿意伏低做小,唯恐稍有不慎行差踏錯便有大禍臨頭。
當她窺見自己和夫婿的上升通道之時,李孟姜的心中也不免有一瞬的火熱。
只是她習慣了在臉上頂著一層溫柔賢淑的面具,以至于若非親近之人,還只當她并未有那般心緒動蕩。
她好像只是微微掀開了飄動的車簾朝著外頭看了一眼,隨后用平日一貫的溫吞語氣朝著丈夫說道“郎君,要變天了。”
是啊,要變天了。
李治沒將萬年宮山洪爆發之前對他做出攔阻的人一一問責,并不代表著他真有那般寬宏慈悲,甚至是窩囊
他不過是要將這份責問之言推遲發作而已。
六月的尾聲里,清月已經能更加嫻熟地在安仁殿中爬來爬去,媚娘也沒有阻止她展現出自己的探索求知欲。
甚至在她停下鍛煉爬行能力,安穩地坐在那里的時候,媚娘還時常將宮里宮外的閑事趣聞說給她聽。
也就是在這個月里,臨川公主的駙馬周道務北上恒州,協助平定滹沱河大水后的亂象。
與此同時,中書令柳奭遞交了請辭的奏表。
這是一份在被逼無奈之下呈遞出去的文書,作為對這番水患的直接回應
這倒不是武媚娘跟清月說的了。
而是李治在“躲”到安仁殿里來的時候說的。
當然,說躲可能也不是那么恰當,他純屬懶得應付王皇后在此時的請見罷了。
柳奭畢竟是王皇后的舅舅,對于這道突如其來的三省長官請辭消息,王皇后直接就懵了。
可當她試圖以太子養母和皇后的身份求見陛下,為舅舅求情的時候,得到的不是陛下正在議政,便在陪伴武昭儀的消息。
縱然李治沒有明說,王皇后也已明了他的意思了。
這是一道絕不容許有任何人辯駁的決定
事實已經證明,洪災之中李治做出的信賴太史局舉動并無錯誤,那么一度對他決定進行攔阻的人,就是要被清算的一方。
這個被清算的人,往大了說可以是長孫無忌,往小了說,可以是他所屬陣營里的一方馬前卒。
可到底要以哪個位置上的人出來才能讓李治偃旗息鼓,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碼,也得是柳奭這等分量的存在。
七月,柳夫人在得到皇后許可后入宮了一趟,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反正王皇后忽然之間就消停了下去。
太子李忠也在這個月里從岐州回返。
清月活動的范圍基本局限在安仁殿和其周遭,沒能知道宮女口中的“曬黑憔悴了不少”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反正對她來說的好消息是,李治沒那么頻繁地往安仁殿這邊跑了。
這讓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和阿娘窩在一處。
別看她現在還沒法直接幫上些忙,但繼續邊看邊學總是有好處的。
比如說之前臨川公主到訪的時候看到的賞賜百官時服名錄,并不是李治遺留在此地的,而是李治在發覺了媚娘的術算能力頗為出眾后,委托給她的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