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要是這么回事的話,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對外傳出的消息中,只說安定公主為了母親的身體延請孫思邈入洛陽,并未提及這毫無報備的入蜀。
媚娘大概也是怕她這個老太太跟著著急,就沒將內情告訴她。
現在倒是不得不交代一下。
但怎么說呢,或許是因目之所及盡是冬日寒江,楊夫人一時半刻間門也暫且將諸如弘農楊氏還有賀蘭敏之那些糟心事都給拋在了腦后,心情闊達了不少。驟然聽聞這一出,反倒是因阿菟的那番話想到了媚娘當年的情況。
“你真是跟你阿娘很像。”
“她當年也做出過這種事情嗎”
楊夫人一轉頭就對上了李清月好奇的目光。
她搖了搖頭,“那沒你那么能耐。至多就是在你外祖父任職利州的時候,聽說昔年蜀道之中的要塞劍門關,就在利州與劍州的交界之地,直接讓人領著她去看那飛梁閣道、一睹昔年魏蜀風云去了。那年她應該也才五歲而已,可沒你跑得遠”
劍門關在利州附近,那最多也就是家門口走一遭。
哪像阿菟,愣是能從洛陽跑到蜀中。
李清月嘀咕“那這應該叫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楊夫人無語,又見李清月扯了扯她的袖子,歪著腦袋問道“阿娘以前還有什么趣事啊”
她絕對不是想要再來個青出于藍,只是只是想要增加一下母女之間門的了解而已。
沒錯,就是這樣。
楊夫人以手扶欄,仿佛有很短的一瞬扶了扶額頭,但又大約是因為少有人能以這等態度同她說話,便又繼續同她絮叨,“若說趣事的話,那大約是在荊州的時候了。”
“那是貞觀六年,荊州大旱”
李清月趴在船頭聽了有好一陣的故事,發覺外頭的河上風力更緊,趕忙拉著外祖母進了船艙。
好在這點風浪并不影響船行如電,在已越過了三門峽段后,順著水勢一路朝著洛陽行去。
在途中,李清月還聽到楊夫人說起了她們早年家中濃郁的佛教氛圍。
比如她的兩位堂姐,就被取名為“上慈”和“十戒”,也難怪她會在這樣的影響下投身于佛教,一直到四十多歲才出嫁。
當李清月問起楊夫人的名字時,她說,若按照梵文和音譯的話,她的名字有兩種叫法,一個叫做迦葉,一個叫做飲光。但無論名字是什么,現在對外幾乎也都以“榮國夫人”四字相稱了。
“我倒是覺得,名字這東西還是很重要的,若不然為何還要有名有字,方能顯出門第身份,要我說,阿娘可能就不喜歡太宗皇帝給賜的那個名字”
“噓,這種話可不是你能說的。”雖說二人此時已在船艙之中交談,楊夫人還是伸手在李清月的面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好吧,不說了。那就還是說回外祖母吧,”李清月回道,“我還是更喜歡飲光這個名字,有種餐飲日月光華的感覺。說不定就是因為如此,您才如此長壽康健呢。”
楊夫人輕笑了一聲,“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嘴甜還是該說你大膽了。”
但轉念又想,或許有這樣一個脾性鮮活的女兒在身邊,對于女兒來說真是一件幸事呢。
就連她都體會到了這種旅途不覺漫長之感。
誰讓船行第三天的時候,阿菟就讓卓云把那回紇商人給拎了過來,由他講講西域的情況。
饒是楊夫人自小飽讀詩文,也不曾聽過這等邊地軼聞,還覺得怪新鮮的。
以至于當眾人在洛陽碼頭處下船的時候,祖孫二人還是精神抖擻,葛薩卻是扶著身邊的下屬嘆了口氣,“先在洛陽尋個安頓下來的地方吧,距離那獻俘大典還有四日,等公主拜見完了皇后殿下后,對我們自有安排。”
他既已選擇了相信這位安定公主能給他帶來改變,也就自當一條路走到底了
好在,這幾日間門的往來也讓他越發確信,這位公主是個有本事的人。
就是太能折騰了一點。
李清月可不管他在想什么。
她已領著楊夫人入宮去了。
抵達洛陽宮前正是黃昏,白日里的籌備工作到了此時也該當歇下了,李清月朝著正在收尾的桑寧打聽,便獲知阿娘已在寢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