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什么都明白,自然不需我多說,可是娘娘必然也知曉我那當事人的性子,眼下這個當口臣婦萬萬不能造次否則,就很可能會害得娘娘永遠都完成不了愿望啊”
楊奕能夠做到二十多年絕不回頭看一眼,他的心性之堅定可想而知。
原本昨夜里楊奕就再三囑咐過他們不要泄露他的行蹤,傅真此時自作主張透露他還活著的消息給皇后已經算是違背了諾言,如果她還將楊奕的下落說出來,還要明言告訴皇后她眼下就在京城,那她豈不就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失信之人嗎
而且這么多年來楊奕過得并不好,如果不與父母相認,的確是他內心的祈求,那就此將他的下落說出來,對楊奕來說豈非也是一種傷害嗎
皇后頓住,下一瞬說道“那你為什么要做這個失信之人你為什么又要選擇告訴我”
“娘娘,”傅真抬起了頭,“我只是想讓你安心。當初我命懸一線,我母親差點失去了我,我知道一個做母親面臨失去兒女的感受我想最起碼,您可以知道他是死是活。
“其實就算我不說,您也遲早會找李儀,對嗎您也遲早會知道您等的人他還活著。”
皇后弓著身子望了她半晌,退身回去。
大殿里又沉默下來,皇后的眼淚卻是撲簌簌的往下落了,一個母親的哭聲終于不再能掩飾得住。
傅真走上前,跪坐在她的膝蓋之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請娘娘保重鳳體。”
傅真今日此舉也是跟自己在賭,早前從馮夫人那邊得知的信息,楊奕當年失蹤,以及這么多年不露面,問題大半出在皇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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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楊奕介意的是皇帝當年的某種行為,那么原本感情深厚的母子卻也因此不能見面,豈不是很可惜嗎
當然,這是家事,外人不能輕易插手。
可是帝王的家事就是國事,楊奕是皇室血脈,按王法來講不可以流落在外,對于皇位傳承來說是有隱患的。
同時楊奕雖然不肯認父母,可他對天下百姓還是關心的,他心中有大義,無論他肯不肯回歸皇室,就憑他在關外待過那么多年,憑他和東茲王的交情,對于平定西北方面的動亂他都能帶來不小的助益。
那么想要解開這個結,只能寄希望于皇后身上了。
“好一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我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我這座山也青不了多久了。”皇后止住了哭聲,眼淚卻還在默默的往下淌,“他都跟你們說了什么”
傅真默然不語。
皇后苦笑“我知道,他從小就很有主意,能夠在你們面前露面,已經很了不起了。
“你做的對,我不會怪你,你起來吧。”
傅真心里也十分難受,她挨著旁邊的腳踏坐下,“殿下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從湖州離開之后,他不知怎么就去了大月,在那里被大月王段若囚禁了五年。是當時身為東茲王子的金旭救了他,后來他們之間就有了交情。”
“那他”
“娘娘,”傅真握住了她枯瘦的手,“他只跟我說了這些,當中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殿下一個字也沒說。
“向您坦誠這一段,是為了讓您知曉這封信的來歷,敏之已經去乾清宮向皇上稟報軍情了,但因為證據不足,也無法向皇上和兵部官員陳述來龍去脈,所以只能先取得娘娘您的理解。”
皇后淚如泉涌,握成拳頭的手緊緊壓在胸口,閉眼緩了好一陣,才吸氣出聲“囚徒他是我泱泱大周的皇長子,如果不是因為那樁意外,他也早早的建功立業,早就成為了我大周備受敬重的儲君,他竟然在段家人的手下成為了階下囚”
“段若如此,還是因為有稱霸中原的野心,哪怕他死了,他也還是留了禍患在后,徐胤和他身邊那個連冗,目前看起來都是他陰謀中的一環,想我大周那么多將士犧牲在西北戰場之上,大月這孽根不徹底拔除,難為我大周之將士英靈”
皇后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丫頭,你告訴我,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樣我可以不強迫他入宮,也可以當做不知道他還在人世,我只想知道沒有在我身邊的這二十多年,他到底怎么樣了”
傅真抿唇,目光瞥到一旁桌案上的紙筆,她起身走過去,提筆蘸墨,不假思索的繪起圖來。
皇后見狀走過去,目光膠著在他的筆下,傅真的筆尖每動一下,她的眼淚就每留一行。
直到最后整幅畫像畫完,皇后渾身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她繞到正面仔細的看著畫像,目光里游弋著肝腸寸斷的痛楚。
“真像他父親年輕的時候,”皇后聲音嘶啞,卻流露著欣慰,“最要緊的是全須全尾的,還這么威武高大,真好”
說到這里,她把淚眼轉向傅真“對了,他成親了嗎孩子該有很大了吧我的兒媳婦和孫子,還從來沒有見過我這個婆婆和祖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