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倏忽間越過寶蕓大軍,只向這邊看了一眼,然后瞬息北去。
飛舟上響起蒼茫號角,這是召喚大軍全速前進的軍令。一眾重甲弩士全都開始小跑,飛舟上的玲瓏寶樹突然增大一倍,光芒奪目,毫光將整支大軍全部籠罩在內,于是數千大軍奔行速度再增,竟然快了一倍!
沒走多遠,就看見張生靜立空中,似是在等待什么。飛舟上軍號再響,數以千計的重甲弩士橫向展開,轉為戰斗陣型,徐徐向前。
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一匹黑色無主戰馬,如風南來。
轉眼間那戰馬奔近,才看出馬背上還伏著一個人,背上插著好幾枝箭,生死未知。此時大地震動,地平線上出現一條黃色煙塵,越來越高,滾滾而來!煙塵中影影綽綽不知有多少遼騎,每個騎兵都在拼命抽打戰馬,追著前方的黑色戰馬。轉眼之間,煙塵已有數十丈高!
在如高墻般的煙塵之后,還有一只接天連地的白色雪鷹,扇動只剩小半羽毛的雙翼,快速追來。它的翼尖還有絲絲雨絲纏繞,又有蒙蒙黑氣生滅不定。
黑馬跑著跑著,忽然一聲長嘶,噴出最后一團稀薄霧氣,蹄上最后一點余燼熄滅。它前腿一軟,栽倒在地,背上的人則被遠遠甩飛。
眼見衛淵要摔在地上,忽然一團青色劍氣將他一托,順勢削去所有箭桿,然后衛淵就落進了一個異常溫暖、卻似有些纖弱的臂彎。
張生單膝跪地,一手抱著衛淵,卻抬頭望向已經飛臨的雪山巨鷹,也看到了鷹羽間幾縷還沒有完全化去的雨絲。
沙塵也已到了千丈之外,沖在最前的遼騎看到寶蕓嚴陣以待的大軍,都放緩了速度。前方一緩,后方遼騎不斷擠了上來,看上去少說也有幾千騎。
此時西邊號角響起,一支千余人的部隊出現,擺出嚴整陣型,踏步而來。這支部隊雖然不是重甲弩士這樣天下聞名的兵種,可也是西晉邊軍百戰精銳。兩只部隊一東一西成倚角之勢,終令追來的數千遼騎停步。
巨鷹懸停高空,俯視著地上如螞蟻般的張生,森然道:“把你手中那人交出來,看在你師長面子上,可饒你一命!”
張生道:“你算什么東西?”
巨鷹剛要暴怒,張生已是一劍揮出!
天地間出現一條曲曲彎彎的劍光,幽幽的,細細的,淡淡的,自左下而至右上,接地連天。這道劍光沒有分毫鋒芒,讓人看了卻有說不出的哀傷,就如月下女子苦等一人,等了年年歲歲,生生世世,自滿頭青絲等至鬢發如霜,也未等來那人。
劍光下,風沙都弱了,如同天地同悲。
仙劍·離殤!
巨鷹探出的巨爪如同觸到雷霆般縮回,身上羽毛大片大片的掉落,它一聲悲鳴,頭也不回的向北方飛去,瞬間消失在天際。
張生收劍,反手將長劍插在地上,閃亮的劍鋒離衛淵不過半寸。
“怎么回事?”張生眉目生威,沉聲喝問。
衛淵勉強抬了抬手,展示了一下緊緊抓在手里的背囊,說:“兄弟的頭被遼蠻搶走了,我就是去搶回來。”
衛淵本以為會等來一頓斥責,哪知張生道:“下次再有這種事,叫上為師,我和你同去!”
衛淵看著張生蒼白如紙的臉和毫無血色的唇,就有些猶豫。若只有自己,形勢不利,衛淵可以毫不猶豫地逃跑。可自己這位老師就不一樣了,不管敵人是誰,多半要先比劃比劃再說。
衛淵想什么,張生哪能不知?當下淡道:“有為師在,就是遇上法相也沒什么。你看北遼這只雪鷹傳得如何如何厲害,還不是被為師一劍斬退?”
衛淵艱難點頭:“他是挺廢的,一路上我接了他三下,都沒打死我。”
張生面無表情,抱著衛淵的左手微動,指尖夾住一支箭頭,一下拔了出來,順手用劍氣封住傷口。這下拔箭手法極為粗暴,劍氣封傷滋味更是一言難盡,衛淵頓時一聲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