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夜未眠。
天色才剛剛透亮,而府中議事堂中燈火通明,眾官都面有倦意,已經討論了整整一夜。此次討論的話題只有一個,該當如何對待衛淵的數十萬大軍。
一名文臣正慷慨激昂地道:“城中尚有禁軍十萬,能戰之士則有數十萬。臣愿領數萬之軍,登城守衛,御敵于城門之外……”
“閉嘴!”太子突然一聲大吼,眾官皆驚。
太子臉色鐵青,厲聲道:“此刻大軍都在北方,王都空虛,就是本王親自上陣也不敢說一定能守得住。本王的大軍,是給你沽名釣譽、拿身后名用的!空談誤國,給我滾出去!”
那文臣面如土色不敢多說,低頭出屋去了。
太子一向城府深沉,罕有如此動怒的時候。此刻顯然已經有些亂了方寸。
此時左相輕咳一聲,道:“衛淵意圖不明,我們不妨聽聽欽天監王監正如何說。”
坐在眾臣后排的一位老者起身,道:“前日天機突然混亂,但國運并未走衰,以此觀之,衛淵此來,非是造反。此乃我一家之言,陛下自斷。”
太子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左相便道:“既然衛淵沒有反意,那便好說,跋扈一些也是難免之事。以老臣之見,他既然想要面圣,那就讓他面圣好了。”
太子沉默許久,直到遠方晨鐘響起,方緩緩點頭。
郢都城下,迎接衛淵的還是九門提督呂中植。過往呂中植高高在上,今次卻是和衛淵并肩而立,看著眼前黑壓壓的大軍,眼中閃過不易覺察的驚色。
他神色如常,道:“衛大人萬里上京,何必帶這么多人呢勞民傷財啊!”
衛淵嘆道:“連年戰亂,世道不平。地方上不少人都起了反心,我這人比較怕死,就多帶了點人。說起來,我差點在雍水郡遇伏身死,想起來都還是后怕。可我又不能拿那陸惟道怎么樣,最后還是只能將他放了。”
呂中植只能道:“此事我也聽說了,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誤會,不過陸惟道已死,此事倒也不急,慢慢查就好了。”
衛淵詫異道:“陸惟道死了”
呂中植心底暗罵,嘴上卻道:“他畏罪自殺,罪有應得。人死罪消,且不說他。此次衛大人這些大軍要怎么駐扎呢”
衛淵道:“我這次就帶了兩萬人,翁城里擠一擠就能住得下。其余一兩萬都是民夫,貼著城墻扎營就行,避風雪。”
呂中植心底又是大罵,這黑壓壓的一大片,一兩萬一二十萬還差不多!他呂中植堂堂法相后期,眼又不瞎。
但他臉上還得微笑,問:“翁城狹小,兩萬人有點擁擠。”
衛淵笑道:“無妨,他們在城內駐扎我就能藏軍氣于身。哪個法相后期想要刺殺我,我拿軍氣一鎮,他也就跟頭豬差不多。”
法相后期的呂中植跟著干笑了幾聲。
隨后一切就如衛淵所愿,大軍駐扎之后,衛淵就帶著幾百人的親兵入住城中驛館,準備第二日一早進宮面圣。
城外金剛禪院中,青瞳徐徐張開雙眼,瞳色青幽,深不見底,輕聲道:“……天機已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