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糧食不管多少,只要手中存糧夠供養大軍征戰所需,只要足以抵御天災人禍,這就夠了。至于外面那些人怎么分糧,是否囤積,都不重要。頂多就是災年了設立粥棚賑濟一下,如此而已。
這些都是小官胥吏們需要考慮的事,對有志大位的李澄風來說,更關心的是如何在沙場征戰中擊潰強敵。
正思索間,三人身邊忽然響起衛淵的聲音:“這位先生對人性洞若觀火,實是令人欽佩。在下有幾個疑惑始終不得要領,不知先生能否替我解惑。”
三人轉身一看,就見衛淵站在巷口,身穿玄色便服,腳踩暗紋皂靴,眉目清朗,微透笑意,見到三人,就穩步走來。
年長幕僚見衛淵望向的是自己,此時也認出衛淵身份,當下不敢怠慢,急忙施禮,道:“衛大人有問,施某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衛淵便道:“如若按每家每戶不同情況厘定不同發糧份量,難免會起紛爭,正如先生剛才所說,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如人人都一樣,卻也不公,而且最后會淪為出工不出力。先生可有兩全之法教我”
年長幕僚撫須道:“我只有一點拙見,并無萬全之法。”
衛淵正色道:“先生請講。”
“聽聞青冥田畝歸于界主,私人并不擁有田畝,而是靠發糧度日。以我之愚見,所發之糧可分為三份。第一份人人皆有,雨露均沾,但數量不能多,餓不死人即可,不能讓人吃飽。
第二份,則是化作各項事務乃至職務的酬勞俸祿。這一份多干多得,能者多得,是為酬勤獎能。
第三份查缺補漏,靈活處置。可以賑濟殘疾,可以獎勵功臣之后,等等。如此三份糧互為補充,就能搭個大差不差的框架出來了。
其核心一點,是不能讓懶人吃飽,否則必會寒能士功臣之心,最后人人慵懶,無人肯多干一分。”
衛淵施禮,道:“先生大才!”
這幕僚所說分配方式,其實衛淵已經在人間煙火中有過多次分析演示,最終結果是傾向于人人平均。
衛淵本來覺得人間煙火的方案相當合理,而且極具道義,卻是沒有想到這年長幕僚所說的最后一層。
此刻衛淵仔細去想,發現幾乎必然就是年長幕僚所說,人人慵懶、無人干活的結局。就算硬逼著他們去干活,許多人也是出工不出力。
目前青冥工作主力是鑄體修士和模板道基,當下鑄體修士都為了道途在拼命奮斗,畢竟有整整一成的晉階道基的機會,誰都覺得自己會在那一成里面。
而模板道基為了固基,也是不敢有分毫懈怠,誰都抱著沖擊中期的夢想。
但眼下沒有問題,并不代表著以后沒有問題。實際上等第一批模板道基固基完成,就要面臨發放酬勞的問題了。
快的話,這不過就是四五年之后的事。再往長遠點看,最早立下血誓為青冥效力的修士們,再有七八年血誓就到期了,到時候如何留住他們,也是一個難題。
衛淵看著這年長幕僚,就動了挖人的心思。
李澄風見了,立刻道:“施先生與我相識二十載,有傳道授業之恩,這是萬萬不能相讓的。”
衛淵也有些遺憾,道:“自然不能奪四殿下心頭所愛。”
李澄風微笑道:“青冥蒸蒸日上,要什么樣的人才沒有衛大人只需登高一呼,天下讀書人自會蜂擁而至。”
衛淵苦笑道:“西域這地方窮山惡水的,誰肯來啊!四殿下說笑了。”
此時年長幕僚臉色有些古怪,不禁暗忖,他不過是半年前才投到李澄風帳下,哪有那么多的糾葛
寒暄之后,衛淵便直截了當地問:“四殿下此來,所為何事”
李澄風卻不直說,而是問:“衛大人覺得晉王如何,趙王又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