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煤油燈,在華北治安軍第8集團軍的司令部內搖曳,將墻上那張被紅藍鉛筆劃爛的作戰地圖照得斑駁陸離。
幾名偽軍師長、軍長圍坐在一張會議桌旁,沒人說話,只有角落里那部九四式電臺偶爾會傳出刺耳的雜音。
“長青縣城,丟了。”
“也不知道姓吳的到底在干什么,一個軍的兵力說完就完,簡直丟光了西北軍的臉,額真想錘死他!”
主座上,集團軍司令王鐵相一邊罵娘,一邊將手中的電報甩到桌子中央。
紙上的字跡已經被飛濺而出的茶水浸濕了一半,但戰敗、俘虜和即將進攻幾個大字依舊刺眼。
似乎是想到了某種可能,參謀長劉佩忱猛地拍桌而起。他的目光掃向參會眾人,語氣半譏諷半威脅地說道:
“第三軍,5000多人。就算是5000多頭豬,八路軍在兩個小時內也抓不完。”
“我看姓吳的根本就不是被俘,他壓根就是暗中通了共,在敵人面前讓開了防線。那個有前科的混蛋,做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
“諸位,大家現在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要是敢做對不起兄弟們的事情,我劉某人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華北治安軍第8集團軍,總兵力有三萬余人。
別看這支部隊人數不少,但其主要構成是保安旅一類的雜牌部隊。他們待遇低、裝備差、精神渙散,一旦跟八路軍打起來,絕大部分只能湊個人數。
除此之外,第8集團軍的高級軍官們多為地方軍閥出身,因戰亂或利益才投靠了日偽。
這些墻頭草,不狠狠敲打敲打,指不定會在大戰前搞出什么幺蛾子來。
集團軍司令王鐵相深諳馭下之道,此刻他正冷著臉,目光如刀般剜了參謀長一眼,儼然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待搭檔悻悻坐下,他才慢悠悠端起茶盞,吹開浮沫,故作生氣地說道:
“秋明啊,你不能隨意討論一位戰功赫赫的陸軍中將。我剛剛說想錘死他,那只是沒過腦子的氣話而已。”
“行了,下不為例。大戰在前,不利于團結的事可不能再提。”
話畢,王鐵相拍了拍手,示意自己的警衛們把提前準備好的賞錢送進來。
不一會兒,十幾名偽軍喘著粗氣,將一個個裝滿中儲券、日式軍票和法幣的箱子扛進司令部。
鐵皮錢箱“咔嗒”一響,滿屋子的軍官們頓時屏住了呼吸,十幾雙眼睛死死盯著成箱成箱的錢財。
雖然這三種貨幣早已貶值,實際購買力極低。但架不住數量龐大,繞是魚肉百姓多年的王鐵相也肉疼不已。
沒辦法,自己手上就這么一坨五彩斑斕的部隊,不靠錢砸誰給他賣命呢。
“弟兄們,近來辛苦。來吧,每人半箱,這是金陵那位和皇軍的賞賜。只要能守住泉城西郊,戰后還有煙土和黃金等著你們。”
“對了,我知道魯省八路軍今非昔比,但大家不需要跟敵人打生打死,只要堅定守住各自的防區即可。”
“一旦八路們開始攻打泉城,我們只要堅持一周的時間,等華中的第十三軍主力趕來支援,就可以再復刻一個蘭封的戰略勝利。”
大型戰役,往往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就像某個時間線中的平安格勒戰役,很多部隊就算不想參戰也會被迫卷入戰爭,稀里糊涂地就在晉西北打成了一鍋粥。
本次的魯東戰役,亦是如此。
華北方面軍和關東軍被困,第十三軍自然不可能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畢竟tg要是拿下魯省,接下來的目標肯定是華中地區。
深知唇亡齒寒的第十三軍司令官下村定,早就在岡村寧次啟用內燃機計劃的第一時間,就開始調集兵力準備支援。
只要八路軍開始圍攻濟南,他麾下的第十七師團、第六十師團和獨立混成第十二旅團,就會沿著津浦路快速北上趕赴戰場。
別看這一個獨立混成旅團、兩個師團外加偽軍只有7萬人,但這股力量絕對足以給岡村寧次續一條命。
“好好好!有了第十三軍的支援,我們必定可以守住泉城!”
“司令,你就放心吧,弟兄們肯定會死戰不退。就算第一道防線失守,我們也會在商埠拖住八路軍進攻的步伐!”
金錢的鼓舞,再加上支援部隊即將北上的好消息,頓時讓華北治安軍第8集團軍的偽軍頭子們士氣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