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爾的天,比汪汪汪的立場還要善變。
55師三團和裝甲二師輕坦營剛攻克獨石口時,天上只不過是飄著些細碎的雪沫子,落在槍管上沒多久就會化成水。
雖說是哈氣成霜,但戰士們搓搓手跺跺腳,照樣還是能發揮出十成十的戰斗力。
可部隊趟過閃電河后,老天爺突然就翻了臉。多倫草原的風卷著雪,像鈍刀子割肉般往同志們的身上招呼,其中甚至還夾著了些許風沙。
那雪,根本不是往下落,而是被八級大風橫著糊過來,抽在人臉上火辣辣的疼。
好在三團和輕坦營的戰士們多是綏、察兩地的老兵,早就習慣了塞外喜怒無常的鬼天氣。
要是換了南方來的新兵,怕不是沒見到鬼子,就要出現非戰斗減員。
“他娘的,這該死的鬼天氣,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啊!走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遇到了暴風雪呢”
“通訊員!跟空二師聯系上了嗎”
“負責轟炸多倫日軍的近地支援機部隊,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他們是否還能按照原計劃提供毀傷報告。”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所有bt-7的無線電天線都結滿了冰溜子。
手指粗的冰柱把天線壓得直打顫,三團和輕坦營的電臺徹底成了擺設。
為了保持通訊暢通,戰士們只能扯著嗓子在風雪里來回跑。這場面,活像回到了1940年那會兒:打仗全靠吼,傳令靠腿走。
似乎是太久沒有收到回應,劉營長用撬棍硬生生撬開了座駕艙蓋,將半個身子探出炮塔查看情況。
可探出頭的一瞬間,他就被灌了一脖子的雪。甚至就連鼻毛都被凍成了細小的冰針,扎得鼻腔生疼。
“呸呸呸!真他娘的離譜啊,現在跟閉著眼睛打仗有什么區別!”
就在劉營長罵娘的當口,一輛跨斗摩托車劈開風雪飛馳而來。營部通訊員的狗皮帽子上結滿了冰碴,他身后的跨斗里還坐著臉色發青的嚴長智。
兩位指揮員碰面以后,誰都沒說話,而是默契十足地鉆進了最近的一輛解放卡車。
駕駛室內,他們就著搖搖晃晃的燈光,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交談起來。
“老嚴,戰士們現在的狀態怎么樣,繼續行軍的話會影響到戰斗力嗎哎,咱們可真是一對倒楣蛋,居然遇到了今年的第一場白毛風。”
“實在不行的話,就讓大伙就地建立環形防御圈,立即休息吧。”
“反正這種暴風雪天,日軍和偽軍騎兵的行動也會受限。除非敵人瘋了,否則絕對不會頂著暴雪有所行動。”
此話一出,三團團長嚴長智沉默地摩挲著作戰地圖的邊緣,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他們團現在的狀態比預想中好得多。
得益于事先準備的加厚軍裝、單兵防雪盲護目鏡和防凍傷面罩等特殊裝備,戰士們前還沒有非戰斗減員。
但繼續前進就不一定了,畢竟部隊目前所在的區域離多倫還有五十多公里,誰也不能保證途中不會有意外發生。
而且五百米都不到的能見度,真心不適合發生戰斗。
如此惡劣的天氣,只會無限拉近敵我雙方的裝備差距。
想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艱難地做出了決定。
“行,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執行環形防御方案吧。我們團會在外圍布置凍土雷場,以防鬼子們搞什么突然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