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包廂門被推開,見到服務員手中橘色掛漿的長條菜品,老教授興奮了。
糖醋里脊已經成為了他最愛吃的華國菜。
“動筷子動筷子。”魏三碗下令。
隨著奧拓動了第一叉,餓了一下午的眾人都紛紛動起了筷子。
這對飯可不是系里請的,是他們交了錢的,500旁聽的課錢,里面包含了一頓晚飯。
不過來的人基本都是校內的,校外的那些個學員基本沒人來。
來干啥啊。
這邊牛肉吧唧吧唧的,那邊辣的哧溜哧溜的,還有大口罐飲料的咕嚕咕嚕聲。
李安就動了一口白斬雞,便放下筷子。
看著大家笑著吃著,不時和右手的鄧仕祁說句話,一刻鐘的時間一晃兒就過去。
又回味了一番奧拓剛才說的那番話,他自飲了一口。
夠味。
“師姐。”
放下酒杯,他的睫毛快速的眨動了幾下,然后望著眼前的麻婆豆腐問向左邊。
“你有沒有過那種時候。”
“當你演奏完一遍之后覺得很棒,但是讓你再演奏一遍的話,你心里就沒有把握了。”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的演播廳舞臺,當李安在奧拓的指引下第二次完成告別第一樂章那一刻,他聽不見耳邊的掌聲,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在意識里進行了一次異時空巡游。
雖然只是短暫的片刻。
從清醒的認識到阻礙終止的存在開始,加之林幽幽那聲口氣頗為不善的“大膽彈下去”,李安的十根手指就像是有了一種自我行動的意識。
每每音樂所到之處,連作為演奏者本人的他,都有出乎意料。
第一次,李安有一種音樂脫離了他的管轄,正生出雙腿自己向前走的感覺。
從演奏到半途的擔憂,到嘗試著放松,最后當他徹底放下心里包袱之后,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
仿佛音樂的大門正向他打開。
直到意識里的那片圣潔白光被耳邊的掌聲完全取代,他已經忘記了他剛才是如何演奏出這動人篇章。
奧拓為他直呼
avo,告訴他“就是這樣,去演奏你看到的。”
毫不客氣的自我嘲諷,他當時是傻的,他沒覺得自己看見任何東西。
隨后奧拓給他做細致講解。
從對方所形容的那些諸如聲音是如何運行的、縱向和聲為什么在展開部起到決定作用等等之中,他才零星感受到了自己演奏時或許確切的看到過什么。
他做過那一系列的處理,其中有自我感悟,有來自魏三碗和陳璇的建議,有他后來時常的自我懷疑和懷疑的反思。
比如什么是可以的。
什么是不應該的。
帶著飽和的不確定與十足的準備,他走上了今天的大師課舞臺。
下臺時,他的預設問題已經得到了一個完美的肯定,今天這堂大師課,他收獲滿滿。
然而新的問題也隨即出現。
“我不確定我有沒有表達清楚我的問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
林幽幽的口氣并不冷酷或者說不夠溫和,但在搞清楚李安這三年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之前,她回答不了李安這個問題。
并不是這個問題如何艱深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