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貝多芬的公開發行的三十二套鋼琴奏鳴曲貫穿著他的一生。
一個帶著渴望從波恩來到維也納的年輕音樂家,初入社會,面對一片繁花似錦,想要證明自己,可以理解。
他努力創作,但并沒有立馬得到風潮的青睞。
隨后便是八年蟄伏,或許每一個成功背后都離開這樣一段時期。
必須停下一會兒腳步,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在第七首之前,人們只是看到了一個鋼琴技術高超,但在作曲方面還顯生澀稚嫩、作品中不時出現海頓莫扎特影子的路德維希。
直到第八首悲愴。
這首以獨特戲劇效果著稱的鋼琴作品一經問世,路德維希化身貝多芬,在藝術之都擁有了一席之地。
從1792到1800,八年隱忍,八年奮斗,隨著月光降臨,三十歲的貝多芬成為了維也納公認的音樂大師。
如果悲愴和月光代表著一個毛頭小子從初出茅廬到名譽天下,那么告別和暴風雨就代表著一個成年人對社會的思考。
人到中年,貝多芬的作品也趨向于成熟,追求更宏大的結構和主題表達。
此間問世的作品中,人們將告別暴風雨和熱情稱為貝多芬的中年三部曲。
所以暴風雨和告別都悉數登場了,那么又怎么該漏掉熱情呢。
鋼琴旋律如火一般的勾勒著飯后的餐桌,李安已經坐到了客廳的鋼琴前。
他背對著鏡頭,雙手隱于身前,于是無從考證此刻的音樂是否來自他正起伏的身軀。
然而考證已無太多意義。
空無一人的餐桌上,只剩一片沉默的殘羹剩渣。
關于生活與夢想,有的人說的多一些,有的人做的多一些。
次于沉默,最接近于表達出不能表達的,就是音樂。
赫骨利的話在這刻像是對銀幕構圖的最好詮釋,也是對現場觀眾情緒的精確描述。
那道纖細的身影走進畫面將桌上的殘餐碟碗筷收走。
鏡頭沒有隨之離去,片刻后,畫面隱約傳來碗筷落入水池的碰撞音。
人們仿佛在下一秒看到了水龍頭被擰開的景象。
生活的噪音和音樂的樂音交織,為冬日的都市夜色點燃了一絲別樣的光彩。
畫面一轉,一路夜色風光從觀眾的眼前疾馳而過。
一行字幕出現。
晚飯后到睡覺前,李安通常會根據情況練習一到兩小時鋼琴。
再沒有過多介紹,鏡頭最終定格在茫茫夜空。
直到熱情第三樂章的鋼琴旋律也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曲子不該在這里結束,觀眾們也沒有聽夠。
然而李安的一天確實就這么過去了。
太平靜了。
平靜到甚至有一些觀眾覺得好像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就這么結束了。
心里空嘮嘮的。
總覺得好像少了一些畫面,哪怕再來兩行字幕也好。
大屏幕不受人為意志的操控,漸漸的暗了下去,連同整個音樂廳都隱如一片幽暗的沉寂。
面對這沉寂,每個人都想說點什么,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或許,最后的最后,能再響起一點音樂就好了。
忽然,大廳里接著剛才令人振奮的旋律繼續奏響。
灰暗了約五六秒左右的屏幕上,隨著音樂再次出現一行字幕。
次日一早7:00。
畫面亮起,從電梯間開始。
電梯距離一樓還剩二十四層,當那只熟悉的手腕舉起看表,臺下仿佛一瞬被這一幕將內心填滿。
新的一天又來了
李安登上一輛公交車。
鏡頭切至愿景,蓉城音樂學院的大門出現。
李安穿過大門一路走向紅樓音樂廳,沿途一張大家不能再熟悉的音樂會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