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安早就知道季洋過不了,為什么偏偏會在洋洋藝考的第二天才把錢還給他。
為什么會在下車前告訴他讓孩子好好準備文化課。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洋洋考學已經成了。
結果李安接著從包里掏出了那個他熟悉的草莓盒子,在那樣一個時間節點。
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結論,李安向他傳達了季洋考學順利的信息,并且退回了他的二十五萬。
這可是二十五萬啊。
哪怕以上的推測全部是不存在的,那又如何,錢是自己給的,給的時候甚至連一句口頭協議都沒有。
就算洋洋最后沒考上,他又能怎么樣呢,錢他已經悄無聲息的掏出去了。
二十五萬,對于一個在蓉城打拼三年依然連個落腳地都沒有的年輕人,沒有誘惑力嗎。
季成光真的不明白,他在社會闖蕩了二十多年,沒見過李安這種人。
他有些感動。
洋洋在車庫里說李老師就是莪要追尋的光,他當時還笑了笑。
現在他并不覺得女兒的話有任何的夸張的成分在內,李安是一道光。
尤其是當他昨天將車停到單元門口之后,走進那間狹小昏暗的臥室,他以為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眼前的一切布景,都太過陳舊了。
之前他只知道李安的家境一般,可他如何也沒有想到能差到如此地步。
昨晚季洋回到酒店問了他一個問題,問他,爸,老師家的衛生間暖氣上的可樂瓶子是干什么用的
他洗手的時候也注意到了,幾個大瓶子一字排開,其中灌滿水,嵌在墻面和暖氣片之間的夾角。
他猜頭天晚上把水灌滿放在暖氣上,烤一夜,第二天早晨瓶子里的水就溫乎了,可以用來洗臉刷牙。
季洋聽完露出的表情顯然對此有些不能理解。
他明白。
他越是明白,就越是覺的李安像一道光,可光溫暖了別人,又靠什么來為自己取暖呢。
擺在李安面前的難題太多了。
“能力你有,但是你應該盡快適應這個社會了。”
“季哥我。”李安說著忽然一笑,“哎。”
老季跟著拍了拍李安的肩膀,笑著看了看表,“不著急找個地方咱哥倆坐會吧,不喝酒,聊聊天。”
兩人就近找了一家燒烤攤,一通聊到了半夜一點。
期間李安給陳璇發了個信息,陳璇回復他,沒事不用管我,今晚和媽媽睡。
兜里裝著十五萬,遠方的愛人知心知意,老爸老媽在家為自己鋪好床鋪,身旁的老大哥為自己指路。
這一晚,李安過的說不上來的充實。
季成光有一句話讓他隱約捋清了眼前的路,關于回家這一段,關于掙錢,關于自我定位。
“當你的能力能夠折現,這時能力才有價值。”
這話若是放在半年前聽,李安會覺得過于赤裸。
可如今來聽,如果所謂的能力沒有辦法變成金錢,沒有辦法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免于辛勞的奔波,沒有辦法讓自己敢于對未來有所奢求,那么這樣能力在眼下還具備什么樣的價值呢。
或許有,但他已經明確接下來要怎么做了。
“別送了,我自己回去,明天下午幾點,洋洋這邊需要準備什么嗎”
“明天中午你們過來吃飯,到時候有車來接,咱們一起過去。”
初九一早,李安起床的時候家里就只有安媽一人。
“我爹呢。”
“上班去了。”
“他不是十四之后才上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