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雙人組打節奏的時候,她其實早就有點堅持不下去了,可她看著車琳一直堅持,哪怕對方后面動作變形了也依舊在堅持,所以她也選擇了堅持。
中午在餐廳,她注意到車琳吃飯的時候會端著飯碗扒飯,那一刻她忽然覺得中午的飯菜也很香。
下午舞臺表演的時候,她看到車琳在鋼琴前有條不紊地左右互搏,沒人知道,那一刻她的左右手也在腿上模仿著車琳的動作,真的很難。
那時她就更加斷定車琳身懷超高的琴技。
除了琴技以外,車琳在她眼里也同樣很可愛,就像剛才撐著胳膊看音樂會。
她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只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對方那樣坐是擔心弄皺禮服。
就像她如何能想到,車琳目前還在練習她六年前練習的內容,卻能演奏出那般動人的圓舞曲。
“好厲害。”唐小星不由自主發出贊嘆。
小車忙擺手“我不厲害,你才厲害,你都已經彈到貝多芬的第五協奏曲,老師說他都沒有彈過這首作品。”
如果換作別的話題,聽到李老師提到自己唐小星應該會更開心,“哎。”
“嗯”小車不解。
大概是此刻的氣氛,又或許是幽暗中車琳投來的關切目光,唐小星低下頭,一抹淡淡的愁容爬上眉角,“其實我不想練這首曲子。”
小車“啊”地一聲,她更加不解了,多好聽的曲子啊。
從未向任何人袒露過心底的唐小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明媚眸子,輕聲卻不失堅定地說道“我不喜歡這首曲子,也不想練。”
小車一瞬就抓住了,她明白這種感覺,唐小星說不想練,不就像之前不喜歡學習的自己,區別在于唐小星練了,練的還很好,而自己學習成績一塌糊涂。
就從這一點,唐小星就比自己強太多,小車接著想到另一個問題,是不是因為唐小星要去外國上學,所以不得不準備這首曲子。
“那。”小車剛準備追問,就見唐小星長出一口氣,接著對她露出一個輕松笑容,“嗯”
“嘩”
掌聲再次響起,兩個小女生不得不再次“被迫”暫停她們的悄悄話環節。
隨著起身登臺的安娜教授,唐小星學著車琳的動作用兩只手掌伏在長椅邊將身體撐起向前探去。
小車一愣,唐小星轉頭,兩個小女生相視而笑。
這一笑,仿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又被拉近了。
上半場音樂會的最后一幕表演,瑪祖卡,演奏者安娜塔西亞教授。
“嘩”
肖邦是一位偉大的鋼琴作曲家,這點毋庸置疑,但在研究其作品表演風格時一定不能忽略一點,他同樣也是一位愛國的民族音樂家。
在肖邦大量的創作中,如果有一種體裁天然地與波蘭民族音樂建立聯系,那一定是瑪祖卡。
瑪祖卡,英文azurka的譯音。
一種波蘭的民間舞蹈,其動作復雜,節奏處于不停地變化之中,有滑步、旋轉、踢腿,或多人圍在一起“瞎胡鬧”。
相傳肖邦兒時就是此舞種的高手,每逢賓客來家做客,他都會被大人們要求上一波才藝。
大概也就是這個原因,肖邦在很小的時候,身體就被注入了瑪祖卡的律動。
所以后來瑪祖卡舞曲成為肖邦另一個獨特的創作領域,這一點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整個鋼琴音樂文獻中,提起瑪祖卡,首先不得不提到的人物就是肖邦。
其他作曲家也有瑪祖卡作品,但唯獨肖邦執筆的瑪祖卡最為閃爍耀眼最具有波蘭泥土的芳香。
肖邦的瑪祖卡寄情故鄉與土地,其音律中包含著濃厚的鄉土之情,所以想進入肖邦音樂的深處,聆聽一曲肖邦的瑪祖卡,是不二之選。
應x老板的懇請,安娜教授為本場音樂會準備了兩套完整的瑪祖卡作品。
演奏一開始,安娜教授就用她特有的俄派鋼琴氣韻為舞臺披上了一層淡淡的異域風情。
對于孩子們的臺下而言,瑪祖卡舞曲聽起來有種別樣的奇異感,調子和節奏完全不同于馬丁教授演奏的敘事曲和劉篤毅演奏的練習曲。
尤其是第二首三十三號瑪祖卡舞曲,安娜教授在一開始用一種像是“東倒西歪”的不規則奏法開篇,接著在變奏時又給人一種“熱情隨時會減半”的處理,通篇處理皆指向讓音樂處于一種慵懶的搖擺狀態。
聽慣了夢幻的肖邦,華麗的肖邦,傷感的肖邦,再聽這田間地頭中揮舞著手臂的肖邦,孩子們很難不覺得有趣。
只不過孩子到底是孩子,很顯然這首瑪祖卡的旋律不如上一首瑪祖卡抓耳,過了新鮮勁,很快就有孩子打起了哈氣。
到了最后還能堅持用心聆聽的孩子已經沒剩幾個,但這不妨礙聽進去的人跟隨著安娜教授的樂思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