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林蘇也好,曲文東也罷,還是低估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陸天從。
陸天從何等人精焉能看不穿林蘇的這條妙計他坐下來喝了一杯茶,背著手慢慢踱到后院,見到了陸幼薇。
陸幼薇這個時節,總會在花園里。
為什么呢
花兒開始謝了,每次花謝,對于陸幼薇而言,都是一種難言的痛。
這些花兒一個花期陪著她,她看著花兒一天天含苞,一天天變得嬌艷,就如同看到她自己。
花兒凋落了,她似乎也感同身受。
尤其是今天,那首葬花吟在她心底泛起,讓她如在夢中。
花落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凄婉入骨的文字,伴隨著滿地嫣紅
她拿著一把銀色的鋤頭,挖下一個個小坑,將落下來的花兒埋在泥土之中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花落人亡,真的兩不知嗎
至少你知,我知
一時芳心可可,滿腹傷情
就在此時,前面一條倒影映在地上,幼薇猛地抬頭,就看到了她爺爺
“幼薇,你不是跟曲府兩個丫頭素來交好嗎曲秀剛剛從海寧回來,你不妨去與她們姐妹一聚,她遠嫁海寧,舉目無親,心中孤苦,你與她聚聚,才合乎摯友之情。”
曲府
曲秀
幼薇的心不知為何跳得快了些,曲秀,曲娟,這曲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是她的閨蜜,曲秀出嫁之后,她也有接近兩個月沒見到她,等到科考結束,她隨夫返回海寧,再見就更難了。
的確該去見見。
看到孫女的表情,陸天從嘴角帶上了笑容。他是宰相,站在他的位置,跟曲文東有任何私交都是不智,但他的孫女跟曲家后輩原本就是閨蜜,見見有何不可而且在他看來,解決某些問題,他孫女能起的作用,或許比他本人出面還大
時值午后,但天空黑云翻滾,一股壓抑的冷風吹過窗戶,掀起了林蘇筆下的紙,這是他剛剛寫好的十數頁書稿。
林蘇手一伸,將幾頁就要被風吹走的書稿閃電般抓住,望著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
書房門輕輕敲響,陳姐推門進來“公子,要下雨了,今年的雨季到了。”
林蘇點點頭。
海寧江灘,是林蘇付出了巨大心血的地方,種葶米、種葶米花、制煤球以度寒冬,鑄堅堤也保太平,現在即將迎來最嚴峻的考驗,只有度過今年這個雨季,江灘才是江灘十萬百姓真正的家園。
他赴京科考,不能身在江堤,但陳姐卻也知道,他掛念著。
林蘇道“放心哪怕今年的水量達到去年的兩倍三倍,江堤依舊固若金湯只是這場暴雨一過,大蒼國土之上,又將流民遍地”
陳姐道“你也并不是官員,管不了整個天下,只要海寧江堤完好,就足以告慰去年一年的辛勞你在寫什么”
林蘇將手中的紙遞給陳姐,陳姐接過來一看,眼睛亮了“這就是你說的紅樓夢我看看”
紅樓夢第一回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塵懷閨秀,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一隅有處曰姑蘇,有城曰閶門者,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這閶門外有個十里街,街內有個仁清巷,巷內有個古廟,因地方窄狹,人皆呼作葫蘆廟。廟旁住著一家鄉宦,姓甄,名費,字士隱。嫡妻封氏,情性賢淑,深明禮義。家中雖不甚富貴,然本地便也推他為望族了。因這甄士隱稟性恬淡,不以功名為念,每日只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為樂,倒是神仙一流人品。只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無兒,只有一女,乳名喚作英蓮,年方三歲。
一日,炎夏永晝,士隱于書房閑坐,至手倦拋書,伏幾少憩,不覺朦朧睡去。夢至一處,不辨是何地方。忽見那廂來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談。只聽道人問道:“你攜了這蠢物,意欲何往“
陳姐看完一頁,已經被帶入故事之中,換了一頁,她臉蛋上全是沉迷,又換一頁,窗外光影變幻,云層低垂,她完全沒有發覺,一聲炸雷響起,大雨傾盆而下,陳姐猛地一驚,抬起頭,看著林蘇有點迷糊,這是在哪里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