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早已探測到章浩然的到來,到了門邊,拉開房門,章浩然出現在門口,還帶來了一壇酒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你也太小看你這狀元郎身份了,你在京城已經是個名人,狀元入樓,悅賓客棧恨不得在門上打廣告”章浩然目光四顧“我可是知道你有個老毛病,房里沒藏著女人吧”
“藏你妹啊”林蘇道“我這趟進京,可是連曲家這親戚家都沒上”
全是實話。
章浩然懂了“那就好,我陪你好好喝一頓”
將酒壇放下,將杯子拿出來,還變戲法一般變出了一桌子的小菜,菜是好菜,酒是白云邊
“你這是打算跟我徹夜長談了”林蘇很無語。
你妹還在浴室呢
浴室里的章亦雨氣都不敢喘,后悔得腳打頭,早知道哥哥來這手,她該早點跑的,現在躲在這密不透風的浴室里,可就沒辦法跑了,如果哥哥是以前的哥哥,她隨時可以消失,但哥哥已是大儒,大儒的感應力非同一般
“真的有很多話想跟人說,兄弟啊,我很孤獨”章浩然長嘆一口氣。
你有什么孤獨的
父母、爺爺都在身邊,京城還有一堆的朋友
章浩然說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明明身在紅塵中,明明身邊一堆人,但更加孤獨
在中書省,他很不開心,他覺得這里就是個囚籠
身邊的人說話,他知道是假話,他自己說的話,他也知道是假話,每個人都戴著面具,你根本看不清面具里的人到底是誰
剛才霍啟、李陽新都找過我了,對了,秋墨池也找過,他們知道你剛剛入京,想著今晚跟你聚聚,但我阻止了,我知道你現在在官場有多犯忌,犯不著讓他們都受到上官猜忌
林蘇舉起酒杯“你是對的我沒有聯系他們,也正是因為這個。”
“只有我不在乎”章浩然道“因為宰相已經猜忌我了,既然猜忌,那就撕開面紗,撕開了反而輕松些”
章浩然受到陸天從猜忌,是因為林蘇,林蘇當著陛下的面,揭穿陸天從壓下奏折,陸天從何等人精立刻就知道是誰泄露出去的。他堂堂宰相,被逼得向陛下跪地求致仕,何等羞辱焉能不給章浩然穿雙小鞋
“對不起了”林蘇拍拍他的肩頭“我一直努力不去連累朋友,但有些事情還是”
章浩然輕輕一笑“既然是做朋友,又豈能不有所牽連能跟你牽連一把,我還是愿意的,葬花詞中不是有一句質本潔來還潔去么我章浩然原本只是一個富貴閑人,即便失了這份差事,也只是回到從前,依然還是特立獨行的章浩然,有什么近來最大的難題不是這個,我今天真正要找你的也不是這些”
“那是什么”
章浩然嘆口氣“我家老爺子抽風了”
啊林蘇不懂。
啊浴室里的章亦雨差點跳了,爺爺抽風病了
章浩然道“別理解錯了,我家老爺子真抽風了,他居然看著我家留詩壁不順眼,說滿壁的詩,沒有章家人的,非得逮著我,讓我十天內不,現在只剩下五天了,五天內寫一首彩詩,否則,令我抄寫夏禮百遍夏禮啊,足足五萬字,百遍是多少”
林蘇笑了“抄夏禮百遍你違了哪條禮法讓老爺子如此惱怒”
他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留詩壁不是今天才有的,豎在那里幾十年了,今天突然不順眼,逮著你章浩然要完成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寫彩詩要是那么容易,也不至于流傳千年,多少文人一輩子都寫不了一首。做不到抄夏禮百遍,處得如此之重,根本不合邏輯,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章浩然違反了一件禮法的事,而且這事兒還不太好公開,他甚至懷疑,你小章是不是跟你家某個長輩女人,發生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章浩然叫冤“我能違什么禮法絕對沒有的事所以我才說他抽風,所以才要找你”
“讓我給你寫首彩詩”林蘇道“這不好吧”
“你直接給我寫,那成什么了我寫了一首,你幫我看看,怎么改”
如果是別人,直接讓林蘇幫忙寫首彩詩,林蘇做起來毫無阻礙,但章浩然不一樣,他本身是文道天才,他怎么可能讓林蘇直接幫他寫然后由他署名,那他豈不成文人最不恥的文賊
改詩,這樣才好
章浩然手一起,一張紙出現在掌中,上面是一首詩
“一點不平氣,千里死囚籠,身隨濁浪走,猶憶杏花紅。”
林蘇吟誦著這首詩,感受著面前這個年輕學子的心潮澎湃
浴室里的章亦雨也微微心疼,哥哥踏入官場,一點都不快樂
章浩然呢,心中實在沒啥底氣,這段時間,他寫了很多詩,但每一首都不滿意,彩詩,必須有些與眾不同的東西,單靠吟風弄月,可不成,唯有從真情實感這一點去突破,才有可能。
這,就是他進入朝堂之后的真情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