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石玥的冷酷言辭,石秀笙內心近乎絕望。
并不是絕望于女兒的決絕。
早在他咬牙和北山城的草幫勾結,要將石玥押上賭桌時,他心中僅存的父女柔情就已被狂欲吞噬得點滴不剩了。
女兒恨他也罷,敬他也罷,都無關緊要。
要緊的是余小波交代給他的任務,看樣子是無法完成了而讓余小波失望的代價,他實在不愿去想。
只是,又有誰能想得到,那個倔強而不識時務的石玥,竟會變得如此狡詐,當眾指鹿為馬,企圖混淆掉他的身份
在別香小筑演練好的若干套說辭,根本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一時間,石秀笙簡直后悔不迭。
事實上,回石街牽制石玥,并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按照余小波的規劃,這一步最多算是閑筆。真正的要害關節,早就由他本人親自打點過了。
余小波當然不可能將真正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讓石秀笙去石街和石玥重敘父女之情,可做,也可不做,但做了也沒有什么損失,那為何不去試試看呢有利可圖,那便去圖。
但這步閑筆,對于石秀笙本人來說,卻是證明自身價值的唯一機會早知石街人如今變得如此狡詐,他是說什么也不會來的。
然而就在此時,卻聽小巷另一邊,傳來一個很陌生的聲音。
“他就是石秀笙本人,你們不要再胡亂猜測了。”
伴隨說話的聲音,一道淡淡的金光點亮,構成柔和卻不容抗拒的無形斥力,將圍觀的人群驅散開,讓出一條通路來。
而通路的另一端,是一個身穿紅衣,滿臉傲氣的年輕人。他腰間掛著一枚金印,一只玉瓶,行走時健步如飛,轉眼就來到石秀笙面前。
然后,他向石秀笙伸出手“我是本地青萍司的司木郎,張富瀾。”
石秀笙愣了一下,似是在回憶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但在他想起答案之前,身體已經自行動了起來。
他用盡全力握住了張富瀾的手,仿佛落水之人握緊救命的稻草。
張富瀾將石秀笙拉起來,而后目光掃過四周,淡然道“我以青萍司司木郎的身份,擔保此人是石秀笙無疑。各位若還有什么疑問,可依照相關律法,前往小白樓進行咨詢”
這番官話擺出來,頓時換來周圍人一片噓聲。
遠處更有好事者滿是嘲諷地高聲道“張老二,你爹都快倒臺了,你這司木郎也當不了幾天,還擱這兒甩官腔呢”
張富瀾那古井無波的臉上,頓時升起一絲慍怒。
又有人在遠處笑“你有這向波瀾莊賣好的工夫,還不如去地下的囚室找你弟弟討個饒,等以后他繼承了家產,還能認你這個哥哥繼續捐錢供你當司木郎”
應該說,越是本地人,越是深知什么樣的話,最能戳人痛楚,就這兩句話工夫,張富瀾就感覺自己丹火沸騰,恨不得立刻動用金印鎮壓全場。
但他更知道,現在不可與這些刁民置氣,不然他一張嘴,如何斗得過周圍千百張嘴他這司木郎在石街的口碑,恐怕還不如當初那個以金發碧眼形象示人的胖弟弟
所以他只挑重點來做。
“石秀笙先生,你這次回歸石街,還帶了大筆的投資作為本地官員,我應該向你表示感謝。”
石秀笙聞言一愣“什么投資”
張富瀾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倒是一旁被石街的汪洋大海吞沒的白進賢,意識到了張富瀾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