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記沉重的悶響,令總督府內觥籌交錯的各路名流們無不感到心頭震顫,似有不詳之事發生。
持杯祝酒的商界名流;抽空夾菜的書院老教授;酒意上頭,開始胡言亂語的前任金鹿廳高官人們的動作齊齊凝滯在當場,然后看向聲音的來處。
代替茸城豪商余萬年到場的,如今波瀾莊的實際主理人胡裳,她腰間的一枚紅色玉佩忽而炸裂,細碎的粉屑簌簌落下,仿佛下起了一陣細細的血雨。
胡裳萬分尷尬地向四周的名流們點頭致歉“抱歉,抱歉法寶有些疏于日常溫養,禁不起此地貴氣。”
韓谷明不置可否,余光瞥向一旁的內務府總管。
而這位總管大人也果然沒有讓人失望,她放下唇邊的美酒,目光在那粉碎的玉佩上一掃而過,輕笑道“的確有些疏于溫養,難怪不能親至。”
前后兩句話,卻分明像是在說兩件事,有些人聽了只覺云山霧罩,有些人則是若有所思,更有人面色一變,當場就想掀起靈符,密語傳音給總督府外面。
胡裳無疑就屬于后者。
她腰間的玉佩,是數年前,她被提拔為波瀾莊的主理人時,由余萬年親自交給她的。法寶功效很簡單,就是作為余萬年的感知延申,記錄胡裳的所見所聞。很多場合,余萬年雖然不能親至,只讓胡裳代為出席,卻還是要親自見證相關信息。
事實上,胡裳作為實際主理人的這些年,每逢重要場合,無需大老板特意叮囑,也都會自覺帶上這枚玉佩,以示忠誠。
而此時玉佩竟在她腰間粉碎紅玉是余萬年的感知延申,更是他的存身象征,紅玉粉碎的意味,簡直不堪想象
一時間,胡裳面色微微發白,全靠幾十年歷練而來的城府,才在臉上繼續堆滿笑意,說道“總管大人”
莫雨卻先一步端起酒杯“茸城拓荒,是國主大人近來最為重視的戰略要事,只要波瀾莊守好本分,盡好職責,拓荒之利就必有屬于你們的那一份。”
被內務府總管敬酒,胡裳連忙放下所有心思,畢恭畢敬地端起酒杯說道“必效死力”
莫雨嘴角微微牽動“唔,我記住了。”
韓谷明始終不置一詞,仿佛對紅玉的粉碎,及其象征意義毫無興趣。
直到一名侍女借著傳菜的時候,將一句密語送入他耳中,他才終于微微皺起眉頭。
片刻后,他站起身,向著同桌賓客告罪道“抱歉,老夫臨時有要事,需要暫離片刻。”
說完,不待他人反應,老人便掃了下衣袖,身形似漩渦一般卷入衣袖中,繼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沐雨樓的地下靈室正掀起一片腥臭的血海。
那曾經占據靈室正中位置的血肉怪物,已化作鋪天蓋地的濃稠血漿,向四周奔涌而去,污血一直沖刷到靈室邊緣,才勉強止住沖勢,堆積成一層層的黑泥。
赫小軍、白進賢以及倉皇逃竄過來的老教授們,緊貼著靈室的墻壁站立,心中無不驚駭欲絕。
就在他們面前,那幾乎已從畸變的肉山中重獲新生的余小波,忽然就變成了一顆威力無匹的血肉炸彈,而距離他最近的余萬年首當其沖,當場就被炸裂的污血吞沒,轉眼間就不見了人影。
此時空氣中堆滿了腐肉的腥臭氣味,人們甚至感知不到余萬年存在的痕跡。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但靈室內的一切卻都仿佛靜止。
沒有任何人敢動彈一下,或者吐出一個字。
下一刻,卻聽嗒一聲脆響,自靈室正中傳來,令時間恢復流轉。
韓行煙倏地出現在此處,落足之處,血漿像是被無形的斥力推開,露出靈室原先的地板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