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奉仙說道“十拿九穩的法子沒有,但富貴險中求的法子,倒是勉強有一個。如今太后動員全境搜捕要犯,其實重點并不在那要犯身上,而在要犯手中的印星寶玉。至少從繁城發到我這星軍主帥手上的命令里,便明確說到,那國師的心腹可以死活勿論,甚至見不見尸體都無所謂,但他盜取的印星寶玉,務必物歸原主。”
他當然不會與黎奉仙正面爭執,于是干脆上前半步,開口轉移了話題。
黎奉仙聞言不由獰笑起來“難怪太后那般慎重之人,如今會把事情做得如此倉促乃至狼狽,原來她老人家自己也心知是站到了新恒的對立面,于是赫然心虛了哈哈哈哈,想不到我黎奉仙一生聲名狼藉,如今卻為了億萬人的福祉而奔走,太后她享譽百年,卻到底成了最大的叛徒,眼看就要身敗名裂了”
“那么,你有什么智取的法子”
然而夏侯鷹卻聽得心中極不是滋味。雖然從政治立場來說,他無論如何都不算太后一黨,但也實在聽不得黎奉仙那放肆的言辭。
王洛點點頭“確有道理,實際上她的想法應該是更進一步明墨兩州的輪值仙官投敵一事,她雖然沒在國內聲張,但一定已經猜到了。畢竟仙官不叛,張進澄如何敢叛所以她想要開啟牽星臺,怕不是為了詢問天意,而是為了向靜州天庭舉報輪值仙官。我不敢斷言她的舉報會不會得到受理,更無法判斷,她這一片死忠之心能不能感化天庭金仙。但我想,大多數不打算為天庭效死的人,應該都沒必要支持這樣的賭局。”
黎奉仙嗤笑一聲“你這不過在幾十年前僥幸面圣過一次的小書生,如今連郡城的月報都只能斷斷續續的拿,對流巖城外的事務就似睜眼瞎,但揣測起東都、國師和太后,倒是敢說的斬釘截鐵。”
但下一刻,他就收斂笑容,對王洛說道“但夏侯鷹的推斷,我也是認可的。我在繁城的親信曾發來幾段絕密消息,當初我只嫌其信息散碎,拼湊不成形狀,但如今結合上使所說,倒是能大致印證一些事實了張進澄是被太后在朝中突兀發難的,而太后當時下手極其狠辣,并沒有留情,張進澄帶在身邊的仙撫使幾乎全軍覆沒。而張進澄本人也只是險死還生,勉強找到機會躲進了東都牽星臺。那牽星臺是他身為國師的絕對主場,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入。除非是能拿到印星寶玉而寶玉平日要供奉在繁城天壇中,不能隨身攜帶。只是,太后恐怕也沒想到,張進澄雖然的確被暗算了個措手不及,但也留有后手,早就命令心腹之人去天壇內盜取了印星寶玉,然后逃之夭夭。至此,張進澄雖然重傷被困,卻也得以將牽星臺當做龜殼來求一時太平。而現在打開這個龜殼的關鍵,就在上使你的手里了。”
王洛沒有去質疑黎奉仙這個絕密消息的可靠性,對于他的長篇推論,也只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而后問道“所以,你就想用這枚寶玉來釣太后具體怎么操作將寶玉獻上,然后憑此大功躋身朝廷高層,再陪太后一道去開啟東都牽星臺,趁機迎回國師”
黎奉仙鄭重點頭道“正是如此。”
夏侯鷹實在忍不住開口質疑道“這也過于一廂情愿,乃至兒戲了太后憑什么會讓你這邊境戍將在敏感時候離開防區,前去東都牽星臺一事事關重大,她怎么可能讓一個外人輕易參與其中何況,就算太后真的召你同去東都開啟牽星臺,伱又要如何在十萬大軍的包圍中救出國師”
黎奉仙冷笑道“很簡單,我獻上寶玉的時候,會明確提出自己想要的賞賜我要親赴東都,登牽星臺。”
夏侯鷹更是好笑“以你的性格,提這樣的要求,是生怕太后看不出你心中有鬼你這人只會將太后的每一分賞賜和容忍,都斤斤計較地變現成榮華富貴”
黎奉仙說道“對,世人皆知我黎奉仙生性貪婪無恥,大賞當前,絕不會務虛。但同時,世人也皆知我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當初我被大將軍楊九重踢出繁城時,曾對天發誓,終有一日會雪恨歸來。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這是笑話,但現在,大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我要當著楊九重的面,站上牽星臺,沐浴天庭恩賜為此,就算少些金銀珠寶,又如何呢楊九重怒不可遏卻無可奈何的臉,可謂價值連城啊”
這番話說來,不但夏侯鷹一時間無言以對,連王洛都不由拍起了手,以為稱贊。
的確,黎奉仙這條富貴險中求的法子,是真的有些異想天開,一廂情愿,其中包含的艱難險阻更是不言而喻。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人,都該像夏侯鷹那般,下意識就將其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