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人們以為,這位難得出手的大乘真君,最終多半要空手而歸時,他卻發了一封綠信回來。
這封綠信總結了二十天來的全部過程楊天元當日以靜州虛月的月相大衍術,于億萬虛空中抓到了那條油滑的游魚偶爾浮出水面的一道漣漪,并沿著蹤跡來到新恒國境之外。最初,他的確咬到了對方的尾巴。游客顯然沒料到自己躲入荒原居然也能被人跟住,更沒料到追蹤自己的人竟是大乘真君楊天元,一時間多少有些荒亂,因此更是破綻百出。
然而當楊天元抓住破綻,以雷霆之勢撲擊而去時,卻居然撲了個空。那游客在千鈞一發之際,拋出一團異樣的血肉,以此引來了左近荒原的主宰血烏。
面對一個修為實力甚至更在自己之上的荒原異獸,楊天元并沒有和對方硬碰硬的決心,不得不暫避鋒芒,眼睜睜看著那游客手持一盞清澈的琉璃燈,堂而皇之地躲入血烏體內待血烏散去,游客又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這一次,楊天元即便仰望靜州的虛月,也推衍不出對方的所在了。一時間只能用起笨辦法,在血烏肆虐過的土地上,嘗試拼湊線索,完成追蹤。
大乘真君的手段終歸是不凡的,即便現場一切有形無形的生機靈機都被血烏吸食得支離破碎,楊天元依然隱約咬住了對方的尾巴,令這場追擊戰不至于就此中斷。
但另一邊,有了提防的游客,也變得更加狡猾。而他踏入荒原就仿佛回歸主場,一草一木皆可為其所用。每當楊天元終于靠著各種線索追近身前的時候,游客只要拋出一塊特殊的血肉,就能招來附近的強大異獸,為自己爭取時間。
盡管這血祭之術明顯代價沉重,但靠著一次次的血跡,以及諸般異乎尋常的主場優勢,游客始終能將修為遠勝自己的大乘真君甩在身后。以至于二十天來,楊天元無論如何施展一身神通,卻甚至都沒能再看到游客本人,兩人之間,最近的一次,也間隔了大半日的路程。
這期間那一封封白信,每一封其實都承載著楊天元的深深無奈。
他應后人之邀,自洞天中破關而出,運使大乘真君神通,本應是煌煌天威,碾壓之勢,最終卻和人在荒原形成一追一逃的漫長拉鋸。堂堂大乘真君,仿佛被人拖入泥潭,滿身污泥地打起消耗戰。
所幸,這場消耗戰,并不需要太過急躁,時間站在楊天元這一邊。
盡管在七百歲高齡時結束閉關,踏足荒原。幾乎每一步都是在燃燒所剩無幾的壽元,但楊天元很清楚,自己還燒得起,為了新恒國祚,為了明州兩億眾生,他也必須燒得起。
而那游客貌似從容,但每一次割肉血祭,都會帶來無可挽回的損傷,他絕不可能比揚天元堅持更久
終于,到了四天前,不知是對方忙中出錯,還是多次血祭后終于變得過于虛弱,同時楊天元也多少適應了荒原的險惡終于,在鳳湖西岸,楊天元確鑿地抓住了一絲對方未及掃清的足跡,而后一路緊追,來到了湖心。
然后,在鳳湖湖心處,他徹底失去了游客的蹤跡。仿佛對方就在此處遁入虛空,不復存在。上一刻,線索還鮮明地擺在眼前,下一刻便戛然而止,不知所蹤。
再之后,任憑楊天元用盡手段,甚至不惜進一步燃燒壽元去觀望虛月,得到的結論依然令人困惑,乃至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