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雪風放進樹繭時,周潛有過短暫猶豫。
因為對方胸前的薔薇花肉眼可見的已經扎根進入破碎的心臟,而同樣被它的須根包裹住的,還有胸腔內那截混雜著內臟碎片的,被切斷的黑色樹干。
他沒處理過這種情況,不知道要不要將樹干拔出來。
只猶豫了這會兒功夫,密密麻麻的須根已經如游絲一般銜接上薔薇花的小小根須,而后整片樹繭猛地向下扎根,眼前漸漸如蜘蛛網一般封閉的被織了起來。
周潛頓了頓,跟懷榆一起后退一步,就見這枚白色的樹繭此刻已經完完全全將他包裹在內了。
又靜靜看了一會兒,周潛順手摸了摸懷榆的手:“怎么還這么涼?”
他顧不得再操心眼前已經幫不了什么的林雪風,轉而又趕緊去將之前洗干凈的浴桶收拾出來,再次架鍋燒水,一邊還絮絮叨叨的給懷榆盛了碗粥:
“飽不洗頭,餓不洗澡……快先吃點。”
事實上,如果按照他一開始估算的,明天一大早看過向日葵,他就會開車折返過來,生火燒水準備樹繭……這些都應該在懷榆回來之前就安排好的。
但誰知她居然提前回來了。
此刻周潛又看了縮在灶膛邊慢吞吞烤火喝粥的懷榆,問道:“你是不是夜里沒休息,也一直在趕路?”
懷榆訕訕笑了起來:“也睡了的……”
連續幾天晚上都睡了六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全用來趕路了。不然她拉著那么沉的林雪風,真怕自己一口氣泄了,就怎么也帶不回來人了。
周潛也不知道說什么。
此刻看著她手上泡脹的傷口,最后只嘆口氣:“不能用異能運輸嗎?”
懷榆搖了搖頭:“很難啊。”
樹枝有承載力,冠幅卻很難蔓延向前百十米。她可以讓藤蔓長大,卻同樣做不到讓他們拖拽這么重的東西送出老遠——加上冰塊,林雪風足足有好幾百斤!
總不能隔幾十米就催生一棵巨大的植物,過幾十米再催生一棵吧?
那樣恐怕一公里沒走完,她自己就要累得虛脫下去了。
懷榆自己能拉動都是借由凍土摩擦力小的緣故,再加上她逼急了也確實是有一股牛勁兒在的。
她太累了,比起之前,肉體的疲憊要聚集的更是洶涌。此刻粥喝完才說兩句話,整個人就開始在灶膛邊打盹了。
周潛看著一陣心酸。
但他又去摸了摸懷榆的手——仍舊是冰涼的。
這種狀態下就算睡覺也不會得到放松的,身子還有可能生病。
因此他只能耐著性子等著水燒好湊夠一桶,然后催著懷榆進去先泡一泡了——
“泡十五分鐘,多了不行。也別想著洗澡搓一搓什么的,就泡,臟不臟的無所謂,回頭恢復了再好好搓。”
他關上車廂門,還在外頭喊了一聲:“十五分鐘后我來叫你,你可別泡睡著嗆醒了。”
懷榆:……她也不至于困到這份上。
而守在門外的周潛看著盆子里懷榆的外套,又無聲嘆了口氣:早知道就把沉星留下來的,他一個大老爺們,如今洗衣服都不太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