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產之事,我確實責無旁貸,是我妒意橫生一念之差,我認。那冤死的嬰孩來找我索命復仇,我也認。但你……”
阮綿綿看看門外,朝著宋微塵湊近壓低聲音。
“除了防我,更需要提防長公主。昨日你撫琴傷了手,她予你擦的那藥里有王不留行和夾竹桃,可都是墮胎的利器。”
“當然,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也有私心——跟長公主爭汀風哥哥我沒有絲毫勝算,便是不敗,最終也只是伏低做小的份。但跟你,我尚且有得爭,而且從身份地位來說,你才是伏低做小的那一個。”
“如果秦雪櫻不加入這場戰局,你我勢如水火,我今日根本不會來。但她……她昨夜跟汀風哥哥訴了衷腸,他們已經達成某種契約,現在能打破這個局面的人只有你,所以,我希望你與她爭一爭,并且贏。”
阮綿綿重新取了一只碗,給宋微塵盛了一碗湯,鄭重地端到她眼前。
“桑濮妹妹,我沒有任何一刻,像此刻這般希望你身康體健。”
……
宋微塵很想回她一句,“真t神邏輯。”
到底得多么狂妄尊大的人才能說出這番“真情剖白”——對,我是害過你,但我現在暫時不想害你了,因為我不想跟另一個人打對臺,你去打,我希望你贏,然后我倆再斗,因為跟你斗我有勝算。
這特喵是什么新型又別致的田忌賽馬?
宋微塵剛吸了不少傀氣,一心忙著修煉,實在不想與她糾纏,便接了碗咕咚咚喝了個干凈。
“阮貴人可以回去了吧?我剛小產,身體虧虛,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幫你去跟長公主打擂臺。”
阮綿綿眼睛明顯一亮,又給她盛了一碗雞湯。
“好妹妹,這么說你原諒我了?快,好好補身體,姐姐盼著你好。”
這湯熬得極濃,喝的人黏膩,宋微塵并不喜,她伸手一攔,
“咱可說好了啊,再喝了這碗你就走,別跟我玩三碗不過崗的把戲,長公主是不是大老虎另說,但我肯定不是武松。”
“好好好,桑濮妹妹慣會說些讓人聽不懂的怪話,我看你喝了就走。”
……
終于,阮綿綿端著鍋出了門,臨到門口,宋微塵想起一事,叫住了她。
“貴人,草芥的命也是命。我那日迎駕時看見你的貼身丫鬟身體似乎不太好,貴人與其來我這里虛耗光陰,不如多少關心一下身邊人。”
阮綿綿一愣,似乎對她的話反應了半響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誰。
“哦,你說杜鵑啊?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昨夜不知道怎么就抽過去了,已經送去醫館了。一個無關之人,妹妹你就別操心了,盡快養好身體才是。”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倒留得宋微塵坐在原處愣神,她想著今天讓谷雨去看看杜鵑,帶點滋補之物過去,畢竟昨夜她們曾一起在阮綿綿的房間“共患難”。
.
司塵府醫館病房。
藥香靡靡,炭爐上的陶罐滋滋冒著熱氣,一個守藥的醫館小廝見藥已熬好,便拿紗布裹著陶罐把手,將藥湯小心翼翼倒進陶碗里。
藥燙得很,小廝拿布墊著碗壁將其端到杜鵑床頭案幾,趁著涼藥的當兒,他出了病房去給她準備治療手上多處傷口的外用藥,病房內便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杜鵑。
突然,那碗置于床頭案幾上的藥里落進了兩滴紅色的東西,原本已經漸漸涼下來的湯藥瞬間翻滾如沸——不知何時,房梁上垂下一根細如蛛絲的東西,那兩滴紅色的液體正是順著這蛛絲入碗。
不過須臾,那碗湯藥復歸平靜,蛛絲也消失不見,一切似乎從未發生。
只有從窗口照進來的一束陽光,正好打在那碗湯藥之上,細看之下,氤氳而起的煙氣里有一絲淡淡的血紅。
四周安靜的不正常。
杜鵑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靜靜看著頭頂的屋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