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眼里,她明明心里難受卻還強撐笑容,明明是把說不出的委屈摁在心底的同時,面上還在時刻維護著“未來的夫君”墨汀風的形象聲譽——任誰看了都得贊其有主母之風,同時更加唾棄那對正在境主面前謝恩的“狗男女”。
先前罵得最兇那位女眷,大概率是物傷其類,竟還偷偷掉了兩滴淚,秦雪櫻見了忙上前勸慰,更讓眾人好感頻添。
只是在別人看不見的視線死角,秦雪櫻臉上的表情全變了,猙獰狠辣,得逞的陰笑恣意綻放,與眾人認知里的長公主大相徑庭。
……
總而言之,長公主今夜大獲全勝。
有境主賜婚鋪墊在先,再加上剛剛上演的這出為夫護短的好戲——說夸張點,便是此刻墨汀風帶著宋微塵游走席間,鄭重向眾人介紹這是他將要過門的夫人,宴客也不會當真。只會覺得墨汀風實在過分,在這樣的場合都不把“正妻秦雪櫻”放在眼里。
但礙于司塵府掌司的威儀,眾人不可能當面指摘他輕慢“正妻”,無論墨汀風說什么,都只會敷衍著說恭喜。
細數今夜赴宴之人,唯有四個人例外。
首當其中孤滄月,他全程在場,就算不關心也難免將真相都聽了進去,若他想戳破挑明,任誰也攔不住。
可他明顯不在乎,那架勢擺明了別說只是換了個女人,墨汀風就是娶一頭驢又跟他有什么關系。
其次是束樰瀧,他知道桑濮的真實身份,也知道二人情意非同一般,若他在場,絕對會暗戳戳告訴墨汀風真相,只可惜束樰瀧在與孤滄月叫板后不久就借口有事早早離席而去,根本不知情。
還有一人是嵇白首,他對兩人感情知根知底,便是有點看不上宋微塵,也不至于明知境主賜婚是烏龍局而不提醒墨汀風。
可惜他喝醉了。
悲畫扇近來一直在約束他飲酒,因其在修行一種法門需要嚴格控酒,否則會反噬傷身。這可把嵇白首饞壞了,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放虎歸山豈能束手束腳,結果就是連反噬帶醉酒,成了一灘意識模糊的爛泥,抱著殿外石柱嘴里一直嘟囔“畫扇”,碰巧被趕回的莊玉衡撞見,連忙命人帶到客房幫他解酒。
至此,所有可能告知真相的“線人”全部陣亡。
這場指婚鬧劇,看著漏洞百出,實際卻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信息繭房,將墨汀風徹底包裹。
至此,墨汀風徹頭徹尾被蒙在了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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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樁婚事臣等了太久,拜謝境主!”
一番謝恩之后,墨汀風牽著宋微塵一同向境主行大禮。在低下頭的瞬間,宋微塵神色瞬變,眼里騰起一層水霧——終究是替別人做了嫁衣。
如果沒有前世印記和斬情禁制這些破勞什子的限制,依著她的脾氣,肯定要跟冰坨子告黑狀,把境主這老登強行拉郎配的過程添油加醋說給他聽,可現在她不僅不能說,還得幫著一起瞞。
宋微塵不敢想,等中秋月圓成婚日,他入洞房掀開蓋頭看到的是秦雪櫻時會作何反應,會不會恨極了自己?
她垂著頭突然苦笑了一下,
不,他不會恨極了她,他根本不會記得她。
也許到那時,他與長公主真能成為琴瑟和諧的一對也說不定……
許是喝了兩杯酒的緣故,宋微塵只覺胸悶氣短,腹中也一陣緊似一陣的絞痛起來,她現在只想盡快離開這里。
只可惜此恨綿綿無絕期。
……
“汀風不必多禮,你左右不回,孤等不及就替你們做主定了婚期,不要埋怨孤才好。”
秦桓邊說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子,示意墨汀風坐下說話,又指著對面的位置讓宋微塵坐,再把秦雪櫻喚了過來,讓她挨著墨汀風坐下,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